留在房间中的艾尔琳不断用眼神戳向拉达尼娅,年长的侍女也不知道如何处理现在尴尬的局面。地位更高年龄更长的陛下近侍玛丽娜女士端着水,像幼童一般乖巧而安静地坐在桌边,一言不发。而散发着臭味的将军亚历山德罗本应该是房间里地位最高的人,此时此刻却跪坐在地,不断以头抢地,发出不好闻的气味也在发出让人烦躁的声音。
面对如此令人难堪的场景,拉达尼娅选择无视了艾尔琳的求助,拉着她假装继续研究新配方的饮品。
好在,没过多久,公主殿下再次从阳台落地,宛如神明降世。
索菲亚公主脸上的严肃让艾尔琳颇为不安,这位似乎带着半永久笑容的殿下此时此刻毫无疑问并不开心。只是一个眼神,艾尔琳便会意地慌忙从隔壁房间搬来一把椅子,在拉达尼娅的帮助下放在了匍匐在地的将军的对面。
索菲亚公主今天穿着了并不算方便活动的长裙,精致的剪裁让长裙的腰身非常贴合,复杂而密布的花纹绣着卡里斯马的向日葵徽章。搭配这身翠绿色长裙的,是白色蕾丝袖口与领口的女士衬衫。公主殿下在艾尔琳的帮助下选择了这么一身搭配,从离开房门起,这身衣物没有任何损伤,一尘不染。
公主坐到了将军对面,随着她的落座,房间里的玛丽娜女士也赶忙站到了一边,等待殿下的训话。
“亚历山大亚历山德罗罗曼。”索菲亚公主平静地说出了将军的全名。
亚历山德罗的家族罗曼家族是卡里斯马的知名军事贵族,不仅在圣帝城有着崇高的威望,在卡里斯马的远方基地更有着广袤的家族领地。亚历山德罗本人虽然蒙家族荫庇获得军方提拔,但他丰富的履历与完美的简历都证明他绝非草包。
只不过,此时此刻,无论是家族的威名还是那些过家家般的经历,都帮助不了亚历山德罗。他不敢与殿下搭话,只是再次将头叩在地面上,不敢抬起。
“我们军纪严明的战士们,在威尔斯城死伤过半。我到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多少穿着了带有卡里斯马盔甲的士兵。幸存者,我已经送到了阿斯特里奥的战地医院。至于那些自称是卡里斯马士兵却没有身穿盔甲的流氓,您,亚历山德罗将军,应该能理解我的多疑,对吗?”
公主殿下平静地诉说着刚刚这两趟,她从这崇山峻岭包围中的伏尔塔出发,转瞬之间就抵达了前线城市威尔斯,不仅从万军从中抓住了亚历山德罗,把他像一条死狗一样带了回来,甚至还有余裕救出了一些负伤的卡里斯马士兵。而从战场上几进几出之后,公主殿下的裙子上甚至没有多染上灰尘。
亚历山德罗没有回话。他亲眼看见,在战场上,与自己缠斗的即将取自己性命的全副武装的五等能力者,是如何在一个照面的时间里,身首异处。而已经占领了高地上有利地形的卡尔德人,茫茫多的军队,带着各式各样的场能武器,对着这位公主发动了齐射,却像是绵软无力的鹅毛细雨一般,被一个挥手抹去了痕迹。
这绝对不是情报中所说的四等能力者!殿下是六等?不不不,一定是七等,一定是整个伊洛波最巅峰的七等能力者!
畏惧,恐怖,幸存的侥幸,对未来的绝望,种种复杂的情感,都被公主殿下强悍而绝美的场能带来的震撼冲淡。亚历山德罗从来没有见过、听说过如此强大的场能,在战场上这就是真正的神明降世。而他,只不过是公主以礼相待的一只蝼蚁。蝼蚁,有什么资格与神明对视?
索菲亚公主就当是他是默认了。她从艾尔琳手中接过一杯红茶,等待红茶上热腾腾的蒸汽变得舒缓,才凑到嘴边,轻轻吹拂,然后用嘴唇轻轻抿上红茶表面温度刚好合适的一小口,然后又把茶杯递还给艾尔琳。
随后,殿下继续说,语气依然平静:“威尔斯丢了,我对此无能为力。”
亚历山德罗压抑着自己的悔恨,带着莫大的敬畏,抽泣着说:“是末将治军无能!都是末将的责任。”
“是啊,是您的责任。”公主殿下没有替他找什么情报缺失、敌人狡猾偷袭、自己奋力抵抗之类的借口,“所以,您会被送回国内,向陛下、向您的同僚,向所有卡里斯马人准确无误地讲述,您是如何在陛下与人民的期盼下,犯下了种种错误,丢掉了我们在阿斯特里奥的驻地。之后,您会接受军事法庭的审判。”
这是被救出的一瞬间,亚历山德罗无法回避的命运。当他带着战死沙场的绝望被这位殿下救出来的时候,这就是他已经确定的未来。或者说,这是这位神通广大的殿下所期望的未来。
“威尔斯是阿斯特里奥在西兹里安的要地,交通枢纽。末将丢了这里,恐怕,恐怕阿斯特里奥的友军会处于非常被动的局面。”亚历山德罗颤抖着,希望在最后的这点时间里尽可能履行自己作为将军的责任,为殿下分析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