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尔黛斯马上站起身,领着艾达拜伦一起回到了治疗舱室。她们要检查托尔梅斯是否具备攻击性,也要给这位穿着尚不得体的女士一套替换的衣物。

      得到了她们的许可之后,周培毅才重新走到了房间里。托尔梅斯女士已经擦干了身体上残留的治疗舱溶液,披上了一件浴袍。她坐在治疗舱的边缘,身体上还接入了身体状态的监视器。

      “理贝尔先生。”她低声说。

      周培毅点头表示回应,从房间的角落里拿起一把椅子,坐到她的正对面。昏暗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被偏折的光线在五官上投射出明暗的交接。他说:“您似乎已经冷静下来了,托尔梅斯小姐。”

      “托尔梅斯,托尔梅斯。”年轻的女性贵族重复了几遍自己的名字,“这确实是我的名字,但您不应该用它称呼我,我的姓氏是雷奥费雷思。”

      周培毅稍稍挑起了眉毛:“那么您与我们都非常熟悉的那位雷奥费雷思公爵夫人,是什么关系?”

      托尔梅斯像是冬日里缺乏热源的小鹿,只是听到了这个称呼,就不由得双脚双手一起战栗了起来。她的声音,也因为这种颤抖而变得不安:“那个女人在法理上,是我的继母。”

      这个答案在周培毅的猜测范围之内。他没有继续追问这个话题,而是示意科尔黛斯给托尔梅斯递上一杯热水,问道:“您现在是否是足够理智的状态,雷奥费雷思小姐?或者说,我能否认为您是一位可以自由思考的交谈对象?”

      “可以。”雷奥费雷思小姐回答说。

      看着对方接过茶杯,在手中温暖了指尖,周培毅问起了自己最感兴趣的问题:“可能现在问您这种问题比较突兀,也很失礼,但我想您应该能理解我的用意。雷奥费雷思公爵夫人,您的继母,是如何操纵您的心智的?”

      雷奥费雷思小姐沉沉地叹了一口气,颤巍巍地抬起双手,从杯中喝下一口热水,然后才回答说:“那个女人,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她是非常强大的能力者,在一个雨天突然来到我和我父亲居住的宅邸。她自称是旅行者,出身在西斯帕尼奥,为了筹措朝圣的路费,希望获得一份工作。我父亲被她的美貌迷了心智,接纳了她,作为我的家庭教师。之后,她开始使用她操纵人心的本事,操纵了我的父亲。”

      说道这里,她缓缓低下了头。这些本来尘封起来的记忆,像是陌生的故事,从她的口中叙述,就像是说着别人的人生。

      她沉默了一小会,像是再次确认,这是她自己的故事,然后继续说道:“我父亲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喜欢在宅邸里举办盛大的派对。我不喜欢抛头露面,从来不参与这些事情。那个女人,操纵我的父亲以未婚妻的身份向拉提夏的贵族介绍她。之后不久,他们就在这些人的祝福中完婚。我的父亲,邀请了拉提夏城里最负盛名的贵族,在拉特兰圣城与她宣誓。然后,半年之后,我父亲,雷奥费雷思公爵,太阳之主与拉提夏国王的表亲,拉提夏王国的支柱,突然暴病而亡。”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女人是您父亲生前指定的继承人。”周培毅轻声说。

      “是的,她继承了我父亲的爵位、财富、地位,她获得了一切,不到半年的时间。”托尔梅斯雷奥费雷思平静地说,“而我,父亲的独女,像是被人遗忘了一般,根本没有人提起。她也用能力影响了我,让我变成了她的近侍,可能是因为我的能力很方便吧?我喜欢泡茶,觉醒了没什么用处的能力,我可以改变红茶或者类似的发酵类饮料中的成分,让它拥有某些我希望的功效。”

      说道这里,她的头更加低垂了下去,用只有自己能听清的声音自语道:“我只想我的母亲,我可怜的母亲,可以喝过我泡的红茶后痊愈。我不喜欢她在病床上的模样。”

      “托尔梅斯,托尔梅斯。”周培毅叫着她的名字,希望让她抬起头来,“很抱歉打断您,如果您还有记忆的话,就在几个小时之前,您的身体里还带有一些残留的场能。我用我自己的办法消弭了这些能量,您才恢复清醒。这些场能也来自那个女人吗?”

      托尔梅斯雷奥费雷思很清楚,理贝尔现在如此急切的提问,是希望在自己尚有清晰的记忆的时候,尽可能多问出一些有关那个女人的细节。她马上回答说:“是的,她在拉提夏的时候在我体内植入了这些场能。在我模糊的记忆力,她可以通过身体接触,将场能植入别人的身体中,用这些能量扰乱别人的心智。”

      “在我们对您进行的身体检查中,您身体内的能量残留主要分布在大脑的海马体附近。那个女人是影响了您的记忆吗?”周培毅问。

      托尔梅斯摇了摇头,答道:“不,理贝尔先生,我的记忆并没有发生改变。那个女人给我植入了能量,就像是给我的意识植入了一些我不会怀疑的规则。我会天然地认为这些规则是不可悖逆的,那个女人的话就是绝对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