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下这一击的人,是何渡。

    何雪梅的哥哥,那个曾因为妹妹动摇了他家主之位,就狠心把妹妹远嫁冀州的哥哥;也是那个最后家主之位尚未稳固,也要力排众议把何富贵带回来的舅舅;是那个在众人看见牌位时面色震惊,独他神色平平的何家——家主,何渡。

    何必当初的何,苦海难渡的渡。

    他一个化神修士,用半身被劈的血迹淋淋为代价,挡在一个冷冰冰的沉木牌位前,接下了老祖这一指。

    “何渡?”何春生表情松动,鹤皮老脸上出现一瞬的困惑。

    他了解这个算是被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正是因为了解,才会困惑——毕竟,他们该是一样的何家人才对;为了大道不择手段也好,阴险狡诈也罢,总之何家人做事都要一个切实的理由。

    譬如何渡当年跟何春生说留下何富贵,是因为看中了其修炼的根骨;再譬如这么多年一直坚持宣称何九州仍是何家子孙,是为了和昆仑的表面关系...

    那么现在,又是为了什么?

    “老祖...”

    何渡微阖双眼,将他抱在胳膊上的小儿子何谦学勒的发疼。

    有好半会儿,何春生才终于听见了何渡的传音。

    “陈权一直在向家族中施压,要梅儿...何雪梅的下落,这个牌位,可以用于交差。”

    众人皆听不见何渡的传音,他们只能看见刚刚还阴晴不定的何家老祖一甩袖袍,消失于原地。

    此起彼伏的唢呐声再度响起。

    方才顶着合道压力的诸位宾客这才终于舒出了一口长气。

    趁无人在意之际,邹娥皇起身离席。

    对方关于她确实是不善阵法这一点猜测,并无半分错误。但纵使百密仍有一疏,方才何春生企图拿一指震慑旁人的时候真气微泄,邹娥皇注意到了一桌宾客的脚下,似乎涌动着勃勃的暗泉。

    阵眼通常是由一特定的物品所化,被安置在隐蔽的地方,系着整个阵法的运行。

    和掌阵的主人一举一动,息息相关。

    而埋伏于地下的暗泉,紧紧连接着何城的护城河,和何城乃至密州的气运都有关联,若是作为阵眼,则不仅难破,恐还要承受这片天地的因果孽力。

    何九州慢了一步,追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