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棹不是这么不知轻重的孩子。”迟翌沉默了一会儿,“这件事以后不要再在盟里流传下去,你盯着点,不要让他们非议阿棹。”

    赵总管颔首,替多次飞鸽传书催促的竹先生问了一句,“盟主打算何时回盟?”

    迟翌目光幽静,仿佛陷入沉思,脑中不知道怎么的想到了那天纵身一跃的身影和无所畏惧的笑容。

    赵总管那天最终没能听到自己侍奉的少主的归期时间,倒是听到了一声若有若无似是叹息的询问:“式微式微,胡不归?”

    “阿卓,你的小郎君还没醒过来?”一个湘衣的少女从门口瞥了一眼,还未等房内的阿卓回话,便说道:“我看外面风雨压城,你要是再呆看里面的玉面小郎君,我觉得我们早上刚刚晒出去的药材要废了。”

    里面刚刚喂完昏迷少年的阿卓听到屋外人的调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药碗放在一旁,走出房门外时还不忘把门轻轻掩上。

    这是在晋国最为南边的宋城,民风淳朴,东边靠海,西毗邻魏国,终年四季如春,雨水丰沛。

    等到雷声哗啦啦地打下来时,黄豆般大的雨滴已然打落在地面上,天地间一片水泽。

    阿卓抬头看着破天大雨,察觉到身边的少女正一动不动地在盯着她看。阿卓木着脸地伸手想要拍少女的脸,没想到被少女躲了过去,嬉笑道:“打坏了我可没人帮你治你的瘫痪小郎君!”

    化名为阿卓的花棹转了转眼珠,“我听说你昨天又捡了一个美少年?”

    少女双脚正跳到凳子上,一手托着腮帮子,笑意盈盈道:“那是,学医就是救美扶俊,我真是不负重托,承接天命。那腿是长腿,那肩膀是宽肩,是那腹肌是多少块来着,我居然忘记数了!——啧啧啧!”

    花棹习惯了少女的日常揶揄,只是无奈应答道:“恭祝心想事成。”。

    少女见花棹一脸无奈,调笑道:“你这个笨姑娘,天赐的机会也不知道争取,你的玉面小郎君都昏迷了,此时不生米煮成熟饭,更待何时?”

    花棹不理会少女的调笑,一本正经问道:“阿苓,他怎么还没醒?”

    被唤作阿苓的少女被问到病情的时候脸上出现了罕见的严肃之色,“你的小郎君身上的病症太奇怪了,体表多处擦伤只是看着眼中,只是腿上的感染引发的高热虽然差点要了他的命,幸好他年轻力壮,撑着一口气,不然就算我天赋卓绝,也没法子跟阎王爷抢人啊。”

    她看着花棹眉宇间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伸手宽慰道:“我的诊金的确是比别家贵一点,药石也是独家配置,仅此一家,当然也不便宜。再加上你们两个在我这里吃吃喝喝拉拉撒撒——”阿苓低着头用手指一一清算道:“估摸着还得免费干好几年才能还清药费呢。”

    阿苓算着算着,竟开始替花棹泫然欲泣了。

    花棹看着这张黝黑的,却有着山野少女特有的淳朴和纯善的脸庞,一时之间感慨万分,“多谢你当初救我。”

    “客气什么,你有玉面小郎君,我不救你救谁?”少女佯装生气地瞪了花棹一眼,叹息道:“那林子邪门得很,若不是我要等那株涪陵花开花后采下去入药,你们两人可就不仅仅被野狼群活生生围困在树上了。城里很多人都不敢进去,因为里面的树林很古怪,好像会动似的,若不是我熟知里面的规律,你和你的小郎君恐怕真的要把孩子都生在那里了。”

    花棹没有听到少女的叽叽咕咕,仍有些恍惚的劫后余生之感,还好,这个叫做王苓的医女救了她。

    那个时候,精疲力竭的她和奄奄一息的苏执琅,已然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他们坚持到了天明,野狼群因为迟迟等不到猎物的自投罗网而逐渐散去,危机并没有彻底解除,苏执琅的声息越来越弱,而她因为落下山崖时被礁石撞|击造成的内伤也让她神智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