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9章卷五:陪伴
弘历依旧没说话,自顾自地翻奏章,有条不紊地批了一本又一本。
文鸳也看不出弘历难过不难过。因为即便他再难过,也不会流泪。她还没见皇上流过眼泪呢。
她呆呆站了一会儿,便到榻上坐着,拿起手帕低头卷着玩儿,玩腻了就开始拿点心点,跟在自己宫里一样自在。
弘历只在她没抬头的时候往这边看了一眼,继而垂下了眼睛,直到把奏折都批完才搁笔,抬手揉了揉眉头。
他们待在一起的时候鲜有这么安静过。文鸳下了榻,定定地望了弘历一会儿,又叫了他一声。
“朕已经好了,毋需安慰。”弘历叹了口气,起身来到了窗前。
这不是他失去的第一个孩子,但这是嫡子,总归有重要的意义。当初他为他起了永琏这个名字,自然是也曾寄予过厚望的。
但是从某种程度来说,弘历早就做好了某日要失去这个儿子的准备。所以他虽然伤怀,但还在承受范围之内。何况他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文鸳这才松了口气靠过来,蹭蹭他的胳膊,绞尽脑汁地说:“皇上自己能想开最好不过,伤心过度容易伤身,咱们大清还要靠您支持呢。”
弘历听了弯唇一笑,轻声说:“陪朕歇一歇吧。睡一觉就会好很多。”
文鸳更是松了口气,这当然也是她的拿手戏之一。她牵着弘历来到床边,认真地替他解去了身上的衣裳,拿出对待伤患的态度,温柔地扶着他躺到床上。
“皇上累了吗,那就好好睡一觉吧。”
弘历睁着眼睛望着她,文鸳想了想,便也脱了外衣,躺了上去。
他自然而然地张开手环住她,像是做了千百次那样熟练。连日来无所归依、空空荡荡的心顿时好像有了归处,稳稳地落了回去。
在生病或者难过的时候,他已经习惯了自己咬牙挺过去。并非他不渴望安慰,而是习惯了压在心底。
弘历低头望着她黑乎乎的头发,轻声说:“文鸳,下次早点来找我好吗?”
文鸳确实没有第一时间赶过来,而是犹豫了好几天,这时候被他说得有点愧疚,软软地说:“我怕不会安慰皇上,还怕皇上见到我不欢喜。也许你更愿意和皇后待在一处也说不准。”
丧子之痛,她并不能感同身受。何况高贵妃和嘉贵人都被他赶出去了,要是她也被赶出去,她的面子往哪搁啊?
他抚摸文鸳柔软的头发,温润的眼睛其实是冰冻的湖,里面早就不会涌出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