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行湛微怔,万没想到她竟如此坦诚,一言道出求生之艰。

    “罪籍难赎,我这一辈子都只是个下贱娼妓,达官显贵也好,贩夫走卒也罢,只要掏得出银子,都是我的相公……“

    ”至于我的相公,我的夫君,何时让我肚子里揣上个孩子,抑或是染了什么花柳病,最后一尸两命、草草被人用席子卷起烧了……”

    谢行湛抿唇不言。

    她晨起未施粉黛,脸上泪痕未尽,眼角微红,又一身素衣,白雾茫茫,自有一股楚楚动人的风情。

    风吹拂她的衣袖,她回过头来,抿唇一笑:

    “若梳拢夜来的不是谢大人,姚夙就是我最好的归宿,可大人来了,我自是不愿再与仇人虚与委蛇。”

    她将利害关系都摆到了明处,又句句肺腑,谢行湛自然无话可说。

    “如此便好。”

    他声音平静。

    陆温默了半晌,眸光飘渺:“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说吧。”

    她举起酒杯,笑了笑,语气轻飘:

    “谢大人是我第一个相公,洞房花烛夜,怎么也该饮上一杯合卺酒。”

    谢行湛望着她,潋滟的眸光里掠过一丝讥诮:

    “这等手段,不如通通使到安王身上去。”

    陆温浅笑不语,手腕翻转间,琉璃杯中晶莹的液体,倒进了窗台前摘种的那一盆娇艳欲滴的山茶花。

    几场秋雨过后,就到了安王府来接她的日子。

    安王府邸位于西屏郡西,正门大敞,几个小厮从偏门将人接了进去,一顶软轿直接抬进了下人宿的值房。

    她又按例焚了香,跨了火盆,用沾了水的柳叶儿去了晦气,又同衣服一道又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