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稀想起那一年,他不过七岁,因生母早逝,被养在皇后膝下,皇后虽温和宽厚,待他处处体贴,从未打过骂过。
只是这种体贴,在看见皇后教养太子时的严苛、端正、一丝不苟时。
便知,待他所有的宽厚,不过只是一种礼貌的疏离。
只是这世上,本就没有平白得来的爱,他想要母亲的爱,就只能自己去争取。
那一日,御苑莲池里的三色莲开了。
浮香绕曲岸,圆影覆华池。
三色莲是西域进贡来的品种,因向西往北,西向北弥,北通鞑靼。
那时南凉与北弥交恶,向西商路,全数遭北弥截断,运作一颗极是不易。
三色莲的品种又稀缺,数十花匠,精心培养了十年,才得了一颗。
可那时,他还小,不知三色莲除去是名花外,还是一株药用价值极高的灵药。
杨玄泠那时年满十一,也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日日同他腻在一处,便撺掇着他,一同去折湖中那株袅袅亭亭,清绝独立的芙蕖。
若是奉与姨母,定会见她一展笑颜。
太子每日晨起早课,午间精炼拳脚剑术,晚间又要去御书房同陛下商议政事,恨不得一个人分出两半儿来用,何谈陪他胡闹。
他幼时,多是和杨玄泠滚在一处,游湖凫水,纵疆阔马,窜树揭瓦,畅所欲言,开怀大笑,好不自在。
对于相识于幼,一路陪伴的挚友,他的话,他从无不听的。
他虽年幼,却比常人要晓事些,若要折花,又是名花,还是要与大哥商议商议,那日他在玉阳殿等了太子许久。
可等到的,只有太子的内侍曹公公:
“小殿下,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正陪陛下用膳呢,现下怕是没空理会殿下。”
“劳烦曹公公。”宋兰亭忙说,“我写了一副字,想请大哥指教。”
侍卫将字帖递给曹公公,七岁的孩子,眸子亮晶晶,黑黢黢的,冲他甜甜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