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楚王殿下是懂兵法的,即便是尽孝之时,他都能用上一出“围魏救赵”——在用此招安慰长孙皇后的同时,还透着一股不顾李二陛下死活的孝顺。

    “宽儿……”长孙皇后在沉吟片刻后,忽然低声对儿子道:“不要太过责怪你舅舅,娘亲和你舅舅幼时在你外祖父的庇护下,也曾拥有过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可是后来……你外祖父身故,我们还有你外祖母也被赶出了家门。若不是你舅公高士廉的庇护,我们真的会流落街头……可就算如此,寄人篱下的日子也不好过啊……可能也就是从那时起,你无忌舅舅天生好强的性子就使他变得……”

    “不是……”楚王殿下有时候真挺不理解自家娘亲的:“娘,您这都想啥呢?咋的?大反派都需要一个凄惨的童年当背景是吧?

    那牛伯伯当年因为天灾人祸导致全家老小尽皆亡故,他在乱世之中孤身一人,为了混一口饭吃,为了活下去,饱尝世道之艰难,看遍人心之冷暖,可这一切有让他在位高权重之后,继而为了更大的野心去开始算计身边最亲近之人吗?

    娘,道理不是这样论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那有什么情有可原?!无忌舅舅没能像牛伯伯那样长成铮铮劲草,不怪他,可他要是打算长成绞死参天大树的藤蔓,那可就别怪儿子不讲情面,将他连根拔起了!”

    楚王殿下此言一出,长孙皇后先是微微一怔,随后便鼻子一酸:“宽儿……娘亲承认你说得对,可是……可是……”

    那毕竟是她的亲哥哥……

    “娘,我给您透个底吧。”楚王殿下觉得这种罪不能自己一个人受:“您别觉得儿子多么多么无情,事实上我爹也不是啥好东……好人,您还记得先前您让我不要报复冲表哥之时,我爹被我一句无心之言给惹哭了吗?”

    “啊?”原本还沉寂在悲伤之中的长孙皇后闻言凤目微凝:“宽儿……你提这个干什么?”

    “关于这事儿吧……我只能告诉您一个大概……”见眼下母后已经转移了注意力,楚王殿下心知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于是说话的语气都轻快了几分:“其实我爹他……对您的爱还是很……嗯……厚重的——别看他那时候哭得跟个鼻涕虫似的,其实他早就留好了后手,就等无忌舅舅往坑里跳了,这次儿子虽然狠狠伤了无忌舅舅的心,可是到底还是看在您的面子上又伸手拉了他一把。娘,就是再多恩情,儿子都替您还了,往后您大可问心无愧!”

    “宽儿……”长孙皇后看着神色渐渐严肃起来的儿子,她没来由地轻轻点头道:“成,娘听你的。”

    末了,她又有些哽咽道:“也不知我们兄妹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那是我爹给无忌舅舅的自信。”楚王要是不见缝插针的“对父尽孝”,那就不是楚王了:“你瞧瞧,无忌舅舅又是赵国公,又是左武侯大将军,好像他还兼任着礼部尚书来着,呐——娘,这换我我也膨胀啊!我爹就是故意的!嗯……他这是霸道帝王爱上您的套路啊!都是套路!”

    “噗……”长孙皇后明明很悲伤来着,但是……听到儿子这么不遗余力的损他爹,长孙皇后还是没能忍住笑出了声:“宽儿……你莫要如此促狭……对了——”长孙皇后突然想起一事:“你父皇跟我说你扭伤了脚踝,但无甚大碍,当真如此吗?现在还痛不痛?”

    “嗯?!”楚王殿下这会儿可算是反应过来了:好哇……好哇好哇!那昏君真是时时刻刻不忘算计本王啊……难怪母后舍得一见面就用鸡毛掸子吓唬我,合着是你这昏君提前打了招呼是吧?

    什么叫无甚大碍?这四个字不就等同于“放手去揍”么?

    好好好,这昏君!

    一念至此,楚王殿下决定好好给自家老爹上上强度:“娘亲啊……说到这个,儿子可就伤心了,我这伤说起来,可都怪那昏君呀,他非要仗着自己年轻那会儿很能打,居然只带三五侍从就去骊山深处猎熊,要不是遇上了儿子,他就算能侥幸从野猪群的包围中突围出来,最后八成也得被那头大黑熊给嘎嘣吃掉!娘,您身为一国之后,有些时候可不能因为爱惜羽毛而疏于对我爹的管教啊……”

    “管教?”——就像当初楚王殿下感慨“庭有枇杷树”一样,在楚王殿下发动“父慈子孝”的关键时刻,李二陛下大多时候都能将将赶上。

    “娘,”楚王殿下这回已经知道该抱住谁的大腿才能全身而退了:“我爹的意思是,他不太服你。”

    “你呀……”长孙皇后看着一把将自己这个母后“护至身前”的好儿子,无奈叹息道:“为何总要跟你父皇过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