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底刚落到不远处的空地上。由于事发突然,又背着卧底,颜夜一个没站稳,踉跄了两步,他每走一步,脚都跟灌铅了似的。为免汗水杀进眼球,他半眯起眼睛。

    只见,站在他身后的男人慢腾腾地转过身来,脸上浮现出一抹奇异的微笑。那双干涸无光的眼睛仿佛一瞬之间注入了活气。

    命悬一线,颜夜咬着牙,脚下勉强疾驰两步,把卧底拽了出来,他反应已是极快,却还是在拉卧底时蹭到了那个东西。鲜血顺着指尖一滴一滴落地,有几根手指钻心的疼,如果没猜错,大概率就是骨头断了。

    颜夜喘了口灼热的气。浑浊的视野里,邱觉似乎又抄起一本书,在手中掂了掂。那声音分量沉甸甸的,无异于一块千斤铁砖,怎么想也不可能是普通书本!只见邱觉嘻嘻一笑,左臂过分向后方摆动,集聚全力,投铅球似的朝颜夜砸来!

    这要砸脑门上指定能夯个血洞!

    即使背着卧底做不到身轻如燕,但避开这种伎俩还是小菜一碟。颜夜足底一抬,再而落至别处,同时小嘴叭叭起来,语带嘲讽:“你没事,装什么装,要点儿脸。”

    邱觉低笑一声,不置可否,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颜夜眸光紧锁逼近的黑靴,心中定夺,看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了。

    此时的卧底,脖子歪到一边,已是完全昏迷。颜夜行动受限,一退再退,索性卸货,扶着卧底靠墙席地坐下,他则往前垮了一步,挡在卧底身前。这时,颜夜突然注意到了什么,余光悍然一斜,瞪着旁边一丝不苟站军姿的杜泽。来不及多想,一把扯过来扼住他的咽喉!

    果然,邱觉顿住了脚步,挑了挑眉。

    “大督导官,再走一步,你可别想再看见他了。”说着,颜夜威胁地把手收紧三分。然而,手指上剧痛的余韵却远远胜过三分,他咬住后槽牙,强忍着才没发出痛叫。

    此时,两人之间仅剩下五步之遥。讲真,即便他做出一番威胁恐吓,颜夜也绝不相信,一个轻易化解了傀毒的人没有五步之内抢夺人质的能力。何况这人是帝黑的高层。可邱觉偏偏就如他所愿地停下来了。

    “威胁我呀。这位女士……不,这位哥哥,”邱觉意味不明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太看不起人了?”

    “……”

    颜夜没理他,脑中却危机四起,邱觉的眼神可以说一丁点儿都不紧张,甚至捕捉不到丝毫担惊受怕的微表情。他就那么安之若素地站着,始终面带微笑,然后不明就里地歪着脑袋。

    不知为何,颜夜突然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他咽了咽喉咙,试图能把这股不详咽入腹腔。

    与此同时,他身体出现的异状越来越明显了。似乎从很久之前就开始了,只是现在,感觉更胜。这种眼圈红热,四肢酸软,浑身有点儿使不上劲儿的糟糕的感觉,让颜夜下意识暗道不妙。他脑子懵了一瞬,这才猛然警觉,最近几天东奔西跑,忙前忙后,几乎都没怎么好好休息。尽管已经很久没有接到帝黑相关的差事,接到了也不过小虾小米翻不起浪花,奈何朝九晚五的奔波还是让他目下感到力不从心,加上此刻心神高度紧绷,疲惫更甚,额头汗流不止,终究是累坏了身体。说来说去,都是他失慎了,对这次任务准备得不够充分。

    已经多久没有这么身心俱疲过了?这趟差姑且算作一层浪,狼狈的闪躲和密密实实的疼痛合二为一,让颜夜脑仁胀热,头痛欲裂。不多时,抑制不住的虚汗就浸湿了背脊。布料紧贴肌肤,难受得要命。

    强撑之余,颜夜还一度慰藉自己——饶是两人大打出手,自己未必就会败北。实在不行,大不了鱼死网破。不求同生,只求拉上丫的共死!黄泉路上无聊了还能拌拌嘴,拿他这微乎其微的命换帝黑太子的命——多少算个英勇就义的烈士了。清夷肯定得给他好好追记追记,怎么算都值得。

    邱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摸不透情绪,盯了颜夜分钟有余,僵持半晌,终于忍不住,扑哧一笑。

    颜夜心里脏话连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