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确实是平川。

    宋茗在火光与烟气中看见了一个贴墙放着的大水缸,上面阳刻“水缸满平川安”,而水缸周围是泼洒出来的水渍以及凌乱的脚印。

    一名横戈外门弟子——衣服上绣有三戈头尾相连的纹饰,别一把尺长弯月刀,上刻月牙——拎着水桶急忙跑近,拿着桶探了一番,没能舀上水来,丢下桶,奋力去搬那水缸,登时青筋暴起,宋茗指尖凝着仙法,刚想帮他,他却颓然坐在地上,道:“完了,完了,平川要毁了……”

    “这火是怎么回事?”宋茗上前,问那弟子。

    “烟火十景,最后一景有九筒,放了八筒,迟迟不见响。后来,宴席都散了,才终于听见响声,那花儿却没有炸在天上,而是炸在了庆喜宫外的街上,一间屋子着了,整条街,整座城,眨眼的功夫,都在火里了。”

    “整座城都烧了?怎么烧的这么快?”宋茗惊讶不已,“这蓄满水的水缸,平川可是百步一个……”她突然想起来,在街上走的时候,路上好些水缸都不见了。

    那弟子苦笑:“横戈设宴,平川逢集,车马行人那不是一般的多,缸在的地方路就窄,为了方便,前两日,掌门就与平川郡守商量,让我们把水缸撤了,千步一个,呵呵,自作自受啊……”他抹抹眼泪,站起来,就要往火里扎。

    宋茗一把抓住他的后衣领子,喝道:“你要干什么?”

    那弟子涕泗横流,痛苦不已:“我本是平川人,之前也帮着抬走了水缸,我这个罪人,宁愿被火烧死,也不愿面对父老乡亲!”

    “寻死也给老娘等等的!”宋茗把他拽到缸边,问道:“我问你说,这里可是庆喜宫东墙外?”她依稀记得自己在平川留的瞬移符是在庆喜宫的东墙上,这边临近一处小吃街,还有澡堂子可泡。

    那弟子点点头。

    “三门七派的人应该是被安排在庆喜宫里,现在……啊,不对不对,这么大的火应该都出去救人了。不过,总该有剩下留守的人,现在在何处?”

    那弟子又显出一脸哭相,满面通红。宋茗嫌弃地拍了他的背一下,他才开口道:“这,这庆喜宫里,除了横戈的人,再没有别的门派了……”见宋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他坦白道:“怕各派住得近,私下有交集,坏了横戈的合纵之法,掌门特地将各门派安置在平川东南西北不同位置,这邪火又起在宴席散去之后,各门派也就……断了联系。”

    这心思着实小人。宋茗压抑怒火,冷声道:“罢了,你跟我来!”

    她怕那弟子再往火里跳,依旧拽着往前走,快步到了一个挂着青绿旗招子的铺子前,踹开门,挑开女浴的帘子,进去。里面雾气蒸腾,有两个人影从水里站起来。

    店主卜合适努力分辨着来人,问:“青仪君?”

    “是我,你俩不去救火,缩在水里当乌龟?”宋茗一边蹲下来拨弄着水,看着池底,一边没好气地回道。

    店主胞弟卜合理道:“这外面火势太猛,我们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你俩上来。”宋茗甩了甩手上的水,待二人上来,走近后,问道:“之前来你们这里泡澡,你们吹嘘说自家的是天然温泉水?”

    卜合适兄弟两个对看一眼,异口同声道:“童叟无欺!”

    “行。你们哥俩乌龟变英雄的时候到了。”说着,宋茗袖子一甩,隔着男浴和女浴的墙破开,“你们三个,把池子里的石块捡出来,时间有限,捡大块的就行。”说罢,她腾起至空中,瞧见北面临河的地方,已有几条水龙往临近的火上扑,应是那里的门派所为。而近山的地方,三个牙白道袍的人悬在空中,围了个仙法阵,不知从何处汲来的水柱倾泻而下。此外,平川余下大片地方都淹没在跳动的火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