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宋茗再次抬头的时候,那洞口宛若天边月一般大小,而耳边的风也慢慢变小,珍珠耳环不再扯她的耳垂。她揉了揉两耳,定睛向下看,约莫看到自己的影子,看来,这就是要到底了。

    将将要踩到实地的时候,宋茗就瞧见了另一个洞口,里面的景象让她刚踩实,就屏息后退,贴着岩壁。

    新出现的洞口见方,一人半高,里面松松散散,立着不少背对着洞口的人影,大多穿着齐整、崭新、鲜亮的寿衣,直愣愣地,一动不动。

    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盘算着时辰紧迫,宋茗轻轻地走进去,穿梭其中,不看两边,不出声响。她趁着一处横着走的时候,余光暼了一眼洞口的方向,只这么一看,却看见洞口近在眼前,惊得她赶紧四下张望,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出发的地方。身上猛地一凉,汗津津的,似乎能感知到每一滴汗的位置。

    如此试了两遭,最后还是回到这个砍削的方方正正的洞口。

    麻烦。心里叨叨这么一句,宋茗微仰着头,深吸一口气,偏头看向依旧那么木桩子似的死人们。她猛地抬起手,佩剑“锦书”从袖子里探出来。与此同时,这些死人回过身来,无神的眼睛瞪着,乌青的嘴唇里是白色的尖牙。

    宋茗不再收敛身上的气息,挥动佩剑,顶进人群,左突右闯,不料他们倒下后,又有新的一批从看不见的地方冒出来。见状,她飞转两圈,仙法如星辰做的渔网一般的撒出去,把目之所及的死人尸身压在下面,而星星点点的白光把洞里照亮:此地不大,竟是两间房子,她所在的地方是一件厅房,顶上吊宫灯,靠墙的地方摆着案桌与太师椅,上头立着红烛;里面有间卧房,挽着红色的幔帐,穿着喜服的男女坐在床边,女子盖着严实的红盖头,而男人慢慢地眨着眼。

    宋茗用剑指着他问:“你是这里的首领?”

    男人开口,白面红唇却是一口黑牙:“你身上的那个东西,就是乌云契?”

    “看来是新鬼啊,之前遇到的老鬼可都是比我还清楚。”

    “听说,得了乌云契,称霸称王便事半功倍。”

    “可能吧,我又不想称王称霸。”

    “那你给我吧。”男人抬起手来,像是要一颗糖。

    “我倒是想给你,可是这玩意儿不死不让啊。好像,还有一通咒语,怎么念来着……”宋茗把佩剑抵在地上,貌似认真的想着。

    男人缩回手,眼里依然木着,嘴上却兴奋不已:“那我现在就取你性命。”

    “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啊~”

    宋茗不想上来就强攻,也不想耽误时间,好在这鬼族把乌云契当成宝贝,自己特地强化了乌云契的气息。现下,瞧着男人被三言两语刺激,站起来,放下床上的幔帐,遮住新娘,朝自己走过来。宋茗忍不住在身体的微颤中觉出激动的狂热来。

    男人踏进厅堂后,手臂伸直,以指尖为指引,向宋茗攻来,速度之快,若离弦之箭,他的头颅向后仰,衣摆向后飞,看上去又像一个梭子。

    宋茗跃起躲过冰凉如刀刃的指尖,回身冲着男人的衣服下摆挥剑,几片布落下,空荡荡的——这男人没有腿脚。

    那男人头也没回,脑后长眼似的,手臂向后一掰,那十个指头又直直地冲着自己来。宋茗侧身躲过,挥剑砍他的头,那头缩进领子里,躲过了。

    宋茗当机立断,脚尖点地,往反方向倒退,在那男人追上之前,一剑化作十剑,围住他,自己飞身翻进卧室,靠着床边的大衣柜喘气。剑光闪烁,喜服烂成巴掌大的碎片,却没有留下男人的半点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