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阳光让宋茗的眼睛吃痛,微闭着眼退到屋内,她才小心地睁开眼睛,只见朝阳已经翻上对面的山坡,照的内殿半壁亮堂堂,不由得后悔自己昨日贸然扯下来帘子,如今身上使不出法力,只能等麒麟宫的主人自己解决了。

    回望屋内的滴漏,不到卯时。眨眨眼,又揉揉眼,宋茗昨夜没发觉,此时才发现,这双眼睛看东西不太清晰,于是,就走到元明的桌前翻箱倒柜,毕竟,自己曾经的二师兄自小体弱,是个药罐子。

    元明本就是早起之人,此时推门出来,看见宋茗翻腾的动作渐渐慢下来,又退到桌子旁边,才走过去,一边闷声整理着桌柜,一边留意余光里的宋茗,见她眼角发红,却不言语,自己也就不开腔。

    “呦,青仪君起得早啊~”这恼人的寂静到底需要没心没肺的胡思凡来打破。

    宋茗点点头。虽然对方不咸不淡,但这并不妨碍胡思凡的心情,拉着两边用过早膳后,他送走元、顾、宋三人,就在堂内坐下,等其他几个人起来。又过了两个时辰,许姑娘和佟玉林等人才从各自睡觉的地方走出来,众人身上都酸痛不已,也没什么力气。

    许姑娘纳罕:“怎么睡了一觉,我还不及昨夜清醒似的?”

    佟玉林也怪道:“我也是,明明只伤了后背,却疲软的连眼皮也抬不起来。”随行的侍从也一脸懒怠,闻言轻轻点头。

    胡思凡等各人围坐下来之后,才说道:“应该是与我们昨夜遇到的……有关。来,你们先吃,这是同辉君准备的药膳,能够恢复气力,我们边吃边聊。昨日,我们在天刚刚擦黑的时候上山,约莫走了一个多时辰,到得佟家矿场前,佟先生觉得奇怪,往日天黑就开工,今日却只见灯光不闻人声,我们还未能进得大门,就被一样东西顶了出来。我虽然打头走,却也只看到那是一龙爪蛇面的东西,身上又红又烫,仿佛岩浆铸成的。”

    “要不是同辉君及时赶到,我等怕是要葬送在那里……许姑娘,你们又遇见了什么?”佟玉林问。

    许姑娘忙咽下一口汤,杏眼圆睁,昨夜的景象仿佛又出现在眼前:“咳咳,昨儿个,我们从一条小路往山上摸,也约莫一个时辰吧,就到了半山的位置,我喘得厉害,让她们先去,青仪君说心里不踏实,歇歇就下山算了,正这时候,就像是云散月出似的,天上特别亮,我们抬头,竟然看到,看到那天上有两处亮!”许姑娘白煞的脸,显着脸颊上的斑点愈发明显。

    胡思凡皱眉道:“天上有两个月亮?”

    “谁知道呢。只看到两处又圆又亮的,还没来得及分辨,其中一个突然发出强光,我还傻在那里呢,青仪君喊我,扑过来把我扭过去,还抱住我的头,推着我往山下走,一直到麒麟宫前,那眼前的地上都是一会儿红一会儿紫的,太吓人了。原本我不该去拖累人的,是我自己非要跟着,以为是玩事呢。我想好了,如果治不了青仪君的眼睛,我的眼睛给她!”许姑娘眼皮低下来,鼻尖倏忽红了。

    佟玉林安慰她:“你先不要这样想,今日他们出去,寻得这些怪事的源头来,对症下药,青仪君的眼睛会好的。你也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别哭了,快把药膳吃了。”说到这儿,他转头问胡思凡:“仙师,现在天亮了,热的厉害,不便在山上走,可有什么办法联系到家里?我怕他们担心,贸然上山来寻,再碰见那东西。”

    “你放心,早在昨夜,同辉君的灵鹿就下山去报信了。对了,我之前听师弟讲过,这嵬山虽然怪石嶙峋,草木不丰,但交通还算便宜,从垒石川来麒麟宫朝圣的也不在少数。前几日到了这里,路上几乎没有人影,马晒得焦躁,拉着车乱跑的也不止一例,这嵬山何时这样热了?”

    佟玉林叹道:“若说这热,也就这两年,像是有人在炉子上拱火,说热就热起来,还越来越热。但我总觉得,我们这里的气运,从五六年前就坏了!想当初,这麒麟宫,一度没落,但是因为那对破土而出的麒麟,依旧是我们这里的祥瑞之地,别说我们垒石川的百姓,这四下凡是有心的,都要不远千里来祈福。后来,麒麟宫的小公子又被送进青头峰,我们还猜度,嵬山将是一番新景象。谁成想,是这样的景象呢?先是麒麟宫被妖鬼一夜破了门,屠戮老幼上下,小公子本是省亲却成了奔丧,双亲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出了这么大的事,谁还敢进麒麟宫的门呢?没了人气,麒麟宫残败的就快,有胆大的盗贼,动了那对麒麟的心思,亏得同辉君在这麒麟宫设了结界,要不然,唉!也因为这个,之前听你们说起金梭子上的‘妖邪’,我心惊啊!”

    “爷在外面跑的时辰没我们多,但是这天气还真就从那会儿开始就不对劲了。人在外头走一会儿,头顶的草帽都烫的要燎起来了,摘了帽子,头皮还要难受一阵呢!再后来,实在受不了了,还惹出了人命,各家就躲在垒石川里面不出来,但是开山采矿的、行商跑货的,总不能窝着,只好晚上出来了。现下,晚上也没之前凉快了。就怕再过些日子,我们这些拖家带口的要守在垒石川里等死了!”一个侍从在飞溅的唾沫星子里,喷出这些话来。

    几个人陷入安静,只能听见啜饮汤羹的细微声响。

    许姑娘想着那侍从的话,疑惑自己的母亲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饭毕,侍从帮着胡思凡收拾,许姑娘扶佟玉林回客房换药,才走到垂帘前,二人同时惊呼起来。胡思凡赶紧去瞧,只见那细密的垂帘后,是一扇失了窗纸的窗户,窗架宛若画框,远处的那对青铜麒麟,就在画纸正中,一雄一雌,仍如出土时那样,无顾包围它们的是土石还是风火,相对而舞。而麒麟大张的口舌内,含着两枚光线灼灼的太阳!

    胡思凡心脏揪紧,只盼去回之间,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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