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张昌回禀,说崔茂和吕公弼都是脸色铁青着离开,特别是崔茂,走的时候手还有点发抖,似乎气得不轻。

    韩琦一笑置之,便专注忙自己的事务。

    张昌却是很好奇崔桃在屋子里跟那俩人说了什么,才不过片刻的工夫,就把原本挺气派的崔茂给气成那副样子。这能耐他若是学会了,以后他跟在六郎身边处理事情的时候,岂不是更加如鱼得水?

    张昌灵机一动,回家问方厨娘讨了一小坛蜜渍梅花给崔桃送去。

    “你给我的送东西,倒是稀罕。”崔桃开心地收下,让张昌有什么请求尽管说。

    “倒不是我好奇崔娘子的家世,只是想跟崔娘子讨教那对付无赖、缺德之人的有效法子。”张昌赔笑着求问。

    “本来呢,你以前对我态度也没多好,随便来求我,我肯定不应你。”崔桃拍了拍那坛子蜜渍梅花,“可架不住你会送东西讨好人,还会说话,最喜欢你那句‘对付无赖缺德之人’,用词精准。”

    崔桃言外之意,张昌骂得好!

    她随即就把‘知己知彼,专扎对方软肋’的怼人精髓之法,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张昌。

    张昌听了崔桃那番话,颇觉得羞愧。他以前对崔桃是有几分瞧不上,特别是当他发现六郎对崔桃很不一样的时候,他心里更纠结。一方面他想要从主人的意思,一方面他又觉得崔桃配不上他家主人,所以他做着撮合的事情,却颇有嫌弃之意。

    现在回想起来,这行为极蠢。得幸崔娘子宽容大度,把话挑明了,却没给他难堪。

    张昌面上没表太多,但心里却很感激崔桃只是点到为止,留了面子给他。他连忙虔诚地跟崔桃道谢,心里越发觉得,难不得这样的人物会被他家郎君瞧上,见其度量便可知,人家真的配得上。

    崔茂随吕公弼离开开封府的时候,心里憋着一口气无法抒发,越想越觉得不甘心。他堂堂朝廷命官,人至中年,竟混得被女儿威胁羞辱,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今天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但她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吕公弼提醒崔茂还是不要再有动作,如今他在心里面对崔茂已经没有之前那般敬重了,但面上的礼仪还要维持。

    “我看那个韩推官在护着她,烧簿册这种事,可大可小。可刚刚韩推官那里,不过是轻罚了她查点府库。若这烧簿册并非她一人的主意,而是一群人在我们面前演戏,就为了将人留下来呢?”

    崔茂活到这年纪,也算阅人无数了,那韩琦的确是个不俗的人物,怕只怕他不止读书聪明,为官做人更聪明。他女儿在开封府的表现他也略有耳闻,留她在开封府,自然是更有助于他的仕途。

    吕公弼本打算快些带崔茂离开,可听他提及韩琦,再想想刚才发生的事儿,也有些怀疑这是他们几人一起做戏给他们看。如果只是崔桃一人任性,擅自烧了簿册,讲不了什么。但如果是一群人故意如此,这其中只怕是有韩琦的主张。

    韩琦的性子他多少了解一些,看似温润儒雅,实则冷情冷性,非触及他利益的事情,他不会过多插手。

    为了留崔桃立功破案,让仕途更好?他倒是觉得凭韩琦的傲骨,不会这样做。怕就怕他帮崔桃是出于另一个原因,而恰恰就是这个原因,让吕公弼心生警惕。

    吕公弼立刻派人悄悄去给开封府的王判官传话。吕公弼父亲是王判官的恩师,王判官与吕家的关系向来十分亲厚。他所以让他来帮忙,非常可靠,他断然不会对他们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