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州:古称丹徒、京口,西衔金陵、北邻扬州,扼长江咽喉、据太湖门户。若起战事,一旦润州被攻陷,将直接威胁毗邻的富庶之地,自古以来就是军镇重地。

    霜叶斑斑落庭前,阳光驱不散秋冬交替的冷意,霍灵渠盖条雪白的兔绒毯靠在窗边美人榻里思索昨夜妹妹悄悄转达给她的命令,思考许久发现这四年最大的变化既非太上皇禅位,亦非她和晏霁之前年就同床,而是她接到的命令小同大异。

    是因为太上皇禅位之故吗?

    越王登基,牵动许多世事变得面目全非,更早已今非昔比、大相径庭,那么英王府呢?当今的皇帝还会像他父皇般想要把朝堂中的异姓王家族连根拔起吗?

    霍灵渠叹息声,这不是她能操心的事,况且太上皇在位要动手时晏家尚且能全身而退,晏霁之和他爹心中必有章程,她能做的无非是少尽细作本分,减少害英王府的罪孽。

    润州?霍灵渠抬手按按太阳穴,翻遍记忆没找出晏霁之与润州往来的印象,只好作罢,待她调养好再慢慢琢磨。

    大丫鬟绿岫撩开珠帘走到美人榻前,屈膝禀道:“姨娘,丁姨娘过来探病,您见吗?”

    “她为何事啊?”

    “奴婢猜可能因为王妃要送丁姨娘离府了。”绿岫提醒道:“丁姨娘已经二十岁,世子爷前头那些姨娘都是这岁数离府的。”

    英王府富贵也没得白白养闲人,英王妃又每年要给儿子纳新人,因而除了她的表侄女钟姨娘之外,没服侍过世子爷的妾室们在年满二十岁后都会被发还身契打发掉。

    霍灵渠想起来确实为此事,丁姨娘不想离府,可找她能有何用?况且离府后成自由身,在王府攒的积蓄也能带走,不比留在这府里守活寡强吗?前回她见了,这回却不必。

    “你问问丁姨娘是否为她即将离府的事,如果是,你拿五十两银票悄悄送给她,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别传进王妃耳中,见面不必了。”

    “是,姨娘。”绿岫再屈膝告退去办事。

    没过几日,丁姨娘拿着自己的身契和在王府攒的积蓄离开,走前特意到流光小筑辞别;而她刚离府,英王妃便紧锣密鼓地又给世子爷纳房新人,立冬前一顶小轿从角门抬进王府,正好住进丁姨娘离府后腾出来的空屋。

    黄昏降临得越发早,火烧云在遥远天际绽放出的绚烂仿佛近得触手可及,桂花树下簌簌金黄落满,余香美景未散而人踪难觅;寒意好似从黄泥土底层冒出从四面八方聚拢,任凭冷清在初冬的夜晚涤荡。

    屋中暖和如春,霍灵渠一袭轻盈的白里透红薄纱寝衣走过屏风,发梢鬓角还挂着水汽,她边拿巾帕擦头发边走到梳妆台前,意外发现妆台上多出只精美的木匣,她打开一瞧,红绸布上摆着对莹润的白玉手镯。

    “本来想在你进府满四年当夜送给你,赶巧那天王妃纳葵姨娘进府,怕你嫌膈应。”

    “世子厚爱,妾怎会嫌?”霍灵渠合上木匣,走到床前,看他慵懒靠在床头,右腿屈起,右手垂在膝头随意握着翻开的书卷,明显心思不在书中。

    “有件事轮不到妾身多言,请您恕妾逾越,倘若世子对钟姨娘当真没有心思,最该离府的人应该是她;钟姨娘已经二十二岁,还能蹉跎得起多少年华,您说呢?”

    晏霁之淡淡:“我的态度一直都很明确,是王妃非要一意孤行;流光与我说,没用。”

    “妾身顾虑不周。”霍灵渠盈盈目光落向他手中的书卷:“世子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