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爷爷那位玄孙今年八岁,算起来,他的父亲竟是在少年时就已经有了他。我瞧着那位嫂子年龄得有三十了,也不知同我那位族兄是怎么凑到一块儿去的。当然,这是平县夜府的家事,我不便过问,只是随口提提,族长爷爷不必放在心上。”

    她说完这话抬步就走,夜逢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地往前追了两步,也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拽夜温言一把,可惜只够得着半片衣角,一拂就过去了。

    最后只听到夜温言留下一句话——“夜家,就这么算了吧!”

    他愣在当场,看着夜温言上了马车,再过一会儿,又有人去叫平县县令上前说话。

    罗玉春立即小跑过去,躬着身子站在马车前,就见夜温言把车帘子掀开了一个角,对他说:“夜家之于北齐,功不可没,你身为平县县令,有责任因为这些功绩护佑夜家,却没必要再算上我未来帝后的身份,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罗玉春寻思了一会儿,点点头,“微臣明白了。”

    车轮伴着细雨转动起来,缓缓前行。夜逢长长地松了口气,一直提着的心也渐渐放下。

    老夫人姜氏走到他身边,小声问道:“她是不是猜到什么了?”

    夜逢长叹一声,“怎么可能猜不到呢?四姑娘冰雪聪明,哪有事情能瞒得过她的眼睛。”

    夜家许多人都凑上前来,那个孩子也站到了夜逢身边。夜逢伸出手往他头上摸了摸,又叹气道:“我不忍夜家骨血流落在外,那就得做好承受帝后娘娘怒火的准备。今日四姑娘没当众发火已经是给我们留着脸面了,只是从今往后,京城那一支的亲缘,怕也要断了。”

    那孩子有些不明白:“祖爷爷,是姑姑不喜欢我吗?”他歪歪头,似乎在想前日跟夜温言说话的情景,想着想着突然就撒腿往前跑,去追夜温言的车。

    姜氏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快回来!不要去!”

    夜逢却按住她的手腕,小声道:“让他去吧!有些事情我们不能做,但是他可以。”

    夜温言的马车慢了下来,外头传来那孩子的声音:“请停一停,让我跟姑姑说几句话。”天涯和云萧将车停住,车帘子掀开,孩子把一个包袱递了进来,“姑姑,这是我剥好的瓜子,给姑姑带在路上吃。姑姑放心,干净的,我都是用手指掰开,没有用嘴咬过。”

    封昭莲替她把包袱接了过来,再打开,里面放着一只盒子,里面是整整齐齐的瓜子仁。

    夜温言愣了一下,再去看那孩子,见他也没打伞,半个身子都趴在马车上,身上湿着。

    她忽然开口问他:“你知不知道到底应该管我叫什么?”

    孩子摇头,“不知道,不是叫姑姑吗?祖爷爷一直让我这样叫的。”

    夜温言没往下接,只又问他:“你今年八岁了,应该记得自己的父亲是什么人。”

    孩子这回点头了,很肯定地答:“我知道!但是祖爷爷不让说,还让我去拜别人的牌位。那个人我不认识,虽然也姓夜,但那不是父亲的名字,我认得的。不过没关系,娘亲说了,只要我在心里一直记着自己的父亲是谁,那么就算头磕给了别人,便也是在拜自己的父亲。”

    他趴在马车上的姿势很难受,说说话就要动一下,但还是不愿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