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坐了一会儿,气氛越发冷清下来,偏偏隔湖而来的笛声虽好听,也依旧是有些凄凉了些。李觅不肯叫黛玉多熬夜,黛玉便缠着老太太回去,“外祖母要不回去,我一个人回去害怕!”

    &ep;&ep;不到三更天,老太太却是不得不跟着黛玉回去了,一时将老太太安顿好了,见老太太心绪不是很好,她便并没有回去,而是在老太太屋里睡下了,老人有些睡不好,黛玉便陪着她说话,“如今年岁大了,先操心自己,我娘也是万分惦记您,才叫我回来陪着。”

    &ep;&ep;她说话声音轻缓,又寻了本佛经,慢慢给老太太念,慢慢地,老太太便沉入了梦乡。反倒是她自己,有些睡不着,也不敢翻动,待天光亮了,这才睡去,连老太太起身,她都不知道,直到日上三竿,湘云来闹她,她才醒来。

    &ep;&ep;老太太还在外头道,“云丫头别闹嫀丫头,叫她好好睡,她不比我们年纪大了,觉少,她现在正是睡觉的年纪。”

    &ep;&ep;黛玉已经醒了,有些精神不济,李觅便坐在床边为她揉头,细声哄着,“姑娘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去想,奴帮您揉着,您再睡一会儿,养养神!”

    &ep;&ep;边说,李觅嘴里也不知哼着什么曲儿,黛玉恍恍惚惚间,就好似进到了一个特别舒服,叫人放松的地方,昏昏沉沉地睡去。可偏在这时候,湘云又要进来,被轻絮拦住了,“云姑娘,我家姑娘睡着,您先别处玩一会儿,待姑娘睡好了,再起来和您玩!”

    &ep;&ep;“昨日晚谁没有熬个三更两鼓的,偏你姑娘就这般娇气,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起来?我偏不信,将来她出阁了还是这般?”

    &ep;&ep;轻絮有些失礼地将她推了出去,毫不客气地道,“云姑娘如今大了,可不要再把出不出阁的这种话往外说,叫人听了笑话。”

    &ep;&ep;恰好宝钗来了,问起黛玉,掩着嘴笑道,“云妹妹是没人说话吧?还不快和我们一块儿玩儿去,在这里吵得林妹妹睡不成觉!”

    &ep;&ep;宝玉进来,听了半截话,“谁在睡觉呢?谁还在睡呢?”

    &ep;&ep;黛玉眯了一会儿,觉着精神好了一点,叫轻絮过来给她穿戴,出来,喝了一碗燕窝粥,依旧是歪在老太太身边听人说话。一会儿,王夫人来了,说起熙凤的病,“减了许多了,能下地行走了,依旧是养着,开了调经养荣丸,说是要二两上等人参,谁知用不着的时候偏有,用得着的时候,又寻不见了。”

    &ep;&ep;老太太便叫鸳鸯寻了一大包出来,都是平日所余的,一大包,手指头粗细,称了二两与王夫人。黛玉心知,这人参怕是天长日久的,已经失了药性,原想着把自己的拿一些出来给她,但一想到,横竖宝钗会出面解了这个围,便没说这事。

    &ep;&ep;过了晌午,怡红院那边果然就出了大事,总共撵出去了三四个丫鬟。紫鹃过来,哭得什么似的,“原来在老太太屋里,奴婢们总共这么多人,袭人、琥珀、素云、彩霞、玉钏儿、麝月、翠墨,晴雯,跟了史姑娘去的翠缕,死了的可人,如今跟了姑娘的金钏,茜雪和奴婢,当初什么话不说,谁知如今,竟都成这样了。”

    &ep;&ep;“晴雯纵然有千般不好,她不过比别的人生的好了些。若说那屋里,就她没有妖妖娆娆地勾人,偏生,她怎么就成了狐狸精了?可见姑娘平日说的总没错,喊捉贼的总是那些贼。”

    &ep;&ep;黛玉正在看书,被她吵得不行,有些无奈,放下了书,“你去取二两银子来,去瞧瞧她,若她能好起来,我想个法儿去,去讨了她来,将来在我屋里专做个针线,若她不能好,便是她没这造化了。”

    &ep;&ep;紫鹃抹了眼泪,起身要去,茜雪过来求,也要与她一块儿去,黛玉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待晚些时候,二人便去了,天黑沉了才回来,一进来,紫鹃便跟发现了惊天大秘密一样道,“姑娘猜奴婢过去,遇到了谁?”

    &ep;&ep;黛玉歪在床头看书,头也不抬,眼皮也不抬,道,“宝二爷,还能有谁?”

    &ep;&ep;李觅众人均觉得惊,谁知,紫鹃道,“可不是!谁能想到,奴婢们过去,宝二爷竟是在那儿的,听他们说些话,又换了贴身的衣物,晴雯把个葱管一般的指甲齐根折断下来给了宝二爷做念想,奴婢和茜雪觉着怪臊的。”

    &ep;&ep;黛玉噗嗤一下笑了,“有什么好臊的?他们说话的人,交换贴身衣物的人都不臊,你们臊什么?”

    &ep;&ep;茜雪胆子也大了,道,“晴雯也是怪可怜的,如今在那土窑一样的地儿,她嫂子又是那样的人。她本来心存死志的,说她是冤枉的,她并没有做那些事。奴婢们说,叫她好生养着,若是肯来侍奉姑娘,姑娘跟前也有她一点儿地方,她说愿意的,还在炕上给姑娘磕了头。”

    &ep;&ep;次日,宝玉跟政老爷出门,王夫人过来老太太这边来晨省,因黛玉一直在跟前,她不好说晴雯的事,谁知黛玉却开口了,只说有事要求二舅母一个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