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伊接到通知赶到警局的时候,提姆已经在警局里面等她过来了,看到提姆在那里,克洛伊连忙走过去询问道,“怎么样?他们说找到她了,她还好吗?”

    提姆伸出手抓住克洛伊的双手,并没有回话,克洛伊的目光扫过提姆的脸,殷切的等待着他的回话,想要从提姆的脸上找到一点如释重负的轻松,可是最终却一无所获。

    她缓缓地收回目光,GCPD一如记忆之中那般喧哗而吵闹,前来报案的各路人员大声地哭诉自己的委屈,正在叫嚣着等待收押的罪犯将手铐弄得哗啦作响,被工作磨砺变得经验老道的警官们敲打着桌面维持着秩序。

    但是现在克洛伊能注意到的只不过是提姆给予的沉默,其实从最开始他们通知她来的是警察局而不是医院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结果,只不过是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的挣扎。提姆伸出手将她搂进怀里面,“抱歉……”

    克洛伊将自己缩进提姆的怀里面,仿佛这样外界的那些悲痛就会隔离开来,她小声的询问道,“我能去看她吗?”

    提姆抬起头,警局的法医室通常会设立在地下室,作为罗宾,他很熟悉那里自带的阴暗和冰凉,也很熟悉那里所有的陈列摆设,他可能比起警局里面的某些警察们更加熟悉那里面的器械和进出那里的道路,哪怕闭着眼睛都能带着克洛伊过去。

    只不过现在他不想那么做,“克洛伊……”他压低了声线,似乎这样就不会被现实的残酷所捕捉到,“他们是在哥谭河找到她的。”

    剩下的话不言而喻,通常被水浸泡之后的尸体都惨不忍睹,更何况距离事情发生已经过去一天,哪怕现在这个季节的水再如何寒冷刺骨,也不会微生物侵蚀的脚步,更不会阻挡皮肉腐烂膨胀的速度,“梅根在信里说过,她不想让你看到。”

    克洛伊用双手环住提姆,仿佛抓住救命浮木的落水者,紧紧地抱着这个世界上唯一她所能依靠的,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缓缓地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GCPD警局的电梯在抵达之后会发出一声响亮的提示,响亮到甚至会让人感觉整个楼层都能听到,克洛伊小时候来的时候,甚至想过这大概是刻意设计过来防止有人无声无息的潜入,而这一次被电梯送上来的是亚当斯一家人。

    提姆拍了拍克洛伊的肩膀,示意让她看过去。克洛伊稍微后退了半步,转过身去看向已经认领尸体回来的亚当斯一家。

    乔治的眼睛里面还滚着眼泪,看到克洛伊之后扭过头去用袖子猛地擦了一把,冲着克洛伊摇了摇头,不想让她看见,而梅根的父亲瑞恩·亚当斯则扶着他哭的已经泣不成声的妻子,他没有流泪,只有一双眼睛里已经被岁月磨砺的并不澄澈的眼白里挤满了红色的血丝。

    克洛伊还没有想好说些什么来安慰他们一家人,大抵在这样的场合沉默就是她唯一能够应对的方式,或者是只能苍白的说一句我很抱歉。

    她动了动嘴唇,嗓子里面的话干巴巴的,像是一小截不慎被吞下去的干枯细枝一般在她的喉咙里面翻滚着,让她咳不出来也吞不下去,喉咙似乎都要被四裂开来。

    但是还没有等她说出声来,梅根的母亲已经冲了过来,她整个人几乎都扑在了她的身上,克洛伊向后趔趄了一下,如果不是提姆及时扶住她,恐怕她已经摔倒在地上。艾米莉亚·亚当斯却扑过去死死地抓住克洛伊的双臂,被泪水侵染成红色的眼睛疯狂而灼人,她的声音被悲伤侵蚀的干涩喑哑,像是念着魔咒一般的仿佛有什么不知名的动力正在驱使着她,“为什么你没发现?”

    她紧紧地抓住克洛伊的双臂,不管是否会在上面留下痕迹或者伤口,一遍遍神经质般的质问,“为什么你不知道?为什么你没发现?你不是她最好的朋友吗?!”

    乔治冲过来想要将她拉开,但是她疯魔一般的甩开自己儿子的手,另一只手依旧死死地抓住克洛伊,眼睛直勾勾的盯紧了克洛伊,最开始的质问一旦涌出口,剩下的哭泣就如同洪水决堤一般响亮而又疯狂地和警局里面其他的喧闹声融合在一起,“为什么你没发现!为什么!?”

    提姆伸手过去,拉开了梅根的母亲,将克洛伊藏在自己的身后,尽量小心地避开对方已经不分敌我的攻击,免得弄伤了对方。她绝望的坐在地上,披头散发的嚎啕起来,一次又一次的质问,“为什么你没发现?!”

    “你能不能闭嘴!”乔治在被甩开几次之后,突然猛地大吼了一声,他的母亲被吼了一声,茫然无措的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儿子,乔治喊叫道,“你凭什么!你凭什么在这里大喊大叫的!”

    “你关心过她吗?你在乎过吗?如果不是你没有做到的话,为什么她不将事情告诉给你!你才是当妈妈的!”

    十七岁的青春期少年已经经历过了变声期,但是他悲恸的哭声却泄露着他的年纪,他赌气一般的甩开了自己母亲颤抖的想要抓住他的手,几乎声嘶力竭的喊出来,“你根本没在乎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