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明白筠的本意是要用自然道辗轧,逼迫羽容使出自己的底牌。自然道本就顾念众生,纯粹温和,与邪门歪道断然不能相容。可连她也没有想到,羽容的底牌居然是死冥火!

    明白筠这才想到这个故事,那时那个家族盘踞的地方据说就在北界,如果按照细细推演,不难发现那个家族衰亡的时间与居然山成为鬼兽居所的时间接近。成周据说是居然山附近住客的后人,但那么大一个家族占据了居然山,如何还能有旁的人能住在附近?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明家的这位长辈应当不会对居然山的情况无动于衷,而居然山那么多年都是这个样子,也许是那位长辈有不得已的原因,那么她应当会留下人看住居然山,免得附近的人都遭殃。

    神谕只会惩戒人,却不会惩戒火。

    死冥火不管怎么改变,都是邪火。它需要人的生机——不管自己是不是寄居在那人身上。不管羽容是受了胁迫还是主动想要杀人,死冥火一出,等同于勾起了人们对于世家大族的恐惧。即便明白筠不出手,也多的是人想要她的命——当然,不管是为了祛除死冥火,还是想要研究它。

    可是成周,不管他是不是那个家族留下的后人,不管他是不是明家前辈留下的守山人,都已经死了。

    死后就像浮萍,不见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大约,连债讨不回来。

    被人救了命,就要用一生去抵吗?

    众人哗然之际,羽容爆出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为了压制它,我连自己的境界都常年困顿,今日被你逼出来,反倒要成了我的错!”羽容此时还不忘为自己辩解,而铺天的黑色火光已带着辗轧之势朝明白筠而去,在场的人都可以感受到其中的阴寒之气。

    连煦的佩剑已经蓄势待发,却听明白筠道“你还记得成周吗?”

    羽容的火再厉害,她也只是一个洞明,如何能与那么多脱壳窥见,甚至成境大能相比?她作势要烧她,不过是转移注意力罢了。可她不会让她跑掉的。什么救命之恩就要以命相抵之类的她看够了,她就要让全九川知道,伪善这种事永远不会因为时间流逝而过去的,靠着神谕混沌度日的终逃不过一个死于非命!

    天火真人正震惊于羽容在他眼皮子底下炼出死冥火,没有察觉到脚边的小狐狸因为完全消化了阮容先前落下的丹药,已经彻底逃脱羽容的掌控。它一纵身跃了出去,全身一下子散开成为白色的雾气,然后在雾气里隐隐约约出现两个人影。

    “羽容师妹?”这是成周的声音,有几分高兴也有几分疑惑,“连城师兄没有与你一道吗?你们走散了?”

    羽容身子一震,冲向明白筠的火立马转道向小狐狸。梦虚狐善于读取并还原记忆这件事谁都知道,她得到死冥火还能说是阴差阳错,被死冥火控制了行为,她压制它出于好意,只要她剥离这种火,师父或许愿意救她。可是她用死冥火杀人的事一旦被爆出来,她与当年创造这火的人又有什么不同?!

    明白筠可不会答应,手指在虚空划了几下“令行逆!”

    台上有几位老者的脸色一变。别人也许认不出来,但他们活得久了,自然见过几次明家在九难山的祈愿。他们尊的不是什么有名有姓的神,只是尊称为“令”,意为号令天下万物诸神,因此在明家的术中,万变不离其宗,必有令字。

    旁人不知道明家如何修炼,只知道一旦他们说出令字,万物仿佛都会遵循,人也不例外。就像是命运如此,不得不前行。

    “去告诉家主,确实是明家人,而且能力不俗。”

    死冥火本是向着小狐狸去的,硬是改道回扑向明白筠。若非离得远,又人多眼杂,这样自寻死路的做法,让连煦确实想把明白筠揪过来好好训一顿。他的手放在剑柄上,将注意力移到梦虚狐的镜像上,打算按照明白筠的嘱托将画面里两人说的话改动一下。

    这时,有人拉了一下他的衣角。他放在剑上的手紧了紧,转头看去。只见高大的芍药小心翼翼地摇头“她说让你不要动。”毕竟这朵芍药化形相当于是明白筠给了她生命,她对于明白筠可谓是言听计从。加上本就不大灵光,反而分外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