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够了,李钰慢了下来,岑霄方才追上。李钰本以为岑霄会生气,毕竟按照以前他的性子,这会儿一定已经黑着脸暴躁不已了。

    可岑霄竟没有生气,脸上甚至挂着浅浅的笑意。

    李钰心道:“岑霄他真的不一样了。”

    两人骑着马缓步并驾齐驱,岑霄望着悠闲的少女道:“怎么样?跑舒服了?”

    李钰点点头道:“嗯,身心舒坦。这些日子在行宫可是给我憋坏了。什么都不能做,还要担惊受怕谋划以后。”

    岑霄心中一痛。她之所以会担惊受怕也是因为他。

    李钰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这话可能会让岑霄多想,又赶紧补充道:“我不是说这样就不好,对我来说这也只是生活的一种形式,还能让我检验一下自己有没有继承师尊衣钵有没有真才实学呢。”

    说罢,李钰犹豫了一下,又道:“师尊曾为我算过一卦,说我这一生注定要出山入世。我也是因此才毫不犹豫跟你下山的。我想走出我自己的路。”

    李钰这话不假,她师尊清玑散人当初确实算出这么一卦。但命术一说,本不该妄言,她师尊为她算出的命术,不应该再告知无关的人,不然就会影响命星运转,如今她却说了出来。

    岑霄敛着眸,静静听李钰说完,眸间闪过一丝落寞,道:“钰儿,我小时候怕死,怕吃不饱穿不暖。母妃去后,我不再怕死,人生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复仇。我想登上巅峰俯视众人,让当年欺辱过我和我母妃的人也尝尝这种提心挑担毫无尊严的生活是什么感觉。”

    岑霄的声音有一丝颤抖,神情看上去是平时根本不会有的脆弱。李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好鼓励他道:“那,那就去完成你的目标吧。”

    不知什么时候,两人的马停了下来,停在一片青翠的草坪上。两匹马掀开嘴皮子小口小口吃着青草。岑霄和李钰仍然安安静静坐在马上听着夏日蝉鸣。他道:“可是现在不一样了,钰儿。遇见你之后,我又怕死了,怕死,怕无法成功,怕失去你,又怕连累你。我除了钱一无所有,当我看到你受伤,我就无比气恼,我气自己没用...但我又觉得我活了过来,不再是一心只有仇恨的行尸走肉。我有无可匹敌的勇气和决心做好我要做的事,保护你,也保护好我自己。”

    李钰清澈的眼睛敛了笑意,蹙着眉嘟着嘴佯装生气望着岑霄,道:“是我保护你,你花钱雇我保护你的。可别忘了我是谁?我纯光散人的名号总有一天会和我师尊一样响彻九州的。我可不用你保护。”

    李钰其实很不会安慰人,从前也没做过这事。毕竟她乃至清玑散人师门都是些没有执念的人,因此她自己觉得,她对岑霄的恨意和执念理解很不深刻,很不贴切,更别说岑霄表达的喜爱之情了。她心中有浅浅的欢喜,但她不能深想,不敢深想,不愿深想。只希望方才那样说能让肥羊开心一点吧。

    岑霄看出李钰装模作样是为了逗他开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才的脆弱氛围烟消云散。他一扬缰绳,道:“好好好,是你保护我。那我们回去吧,陈宝应当把菜点的差不多了。”

    李钰亦扬起缰绳用力一拉,双腿一夹马肚子,已经飞蹿了出去,嘴里还嚷道:“后到的付钱哈哈哈哈。”

    岑霄闻言,亦一甩马鞭追了过去。

    一刻钟后,两人已经绕了一圈从镇子另一头的路再次回到了镇上。这地方太小,一眼就能看出哪座酒楼最大最好,再一问掌柜的,毫无难度的找到了陈宝所在的包间。

    推门一看,陈宝正憋着嘴坐在角落里。

    李钰一下就笑出了声,一边甩上门走了进去一边道:“阿宝,你怎么跟谁家被欺负的小丫头一样?”

    陈宝更委屈了,他现在不就是被李钰欺负的小丫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