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的黄泉路上,风都是腥的,新任的阎王不喜欢彼岸花,将黄泉路上的花全部挖了,荒了些年,杂草都长到膝盖了。风乍起,簌簌作响,似有千千万万只小鬼的凄黄色的潮涌中上下颠簸。

    周围飘着些碎灵,应该是从忘川水里跑出来的,但有金隶在身边,这些碎灵都不敢过来,只敢远远的跟在身后。零碎的像是某种植物的种子,随着风去到更遥远的地方。

    金隶提着两只黑盒子,材质看上去像黑檀,外部是用金线勾勒的祥云花纹,一看就价值不菲。

    鬼晓生是只在地府酆都生活了几千年的鬼,没人知道他的来历,也没人知道他的姓名。只因他通晓天下事,大家给他封了个鬼晓生的名号。这位鬼晓生天生爱财喜宝,要想找他问事解惑,需得拿足够贵重的东西置换。

    渐渐走得远了,鬼哭声更嚣,往北侧望去,可以隐约看见一条宽阔浑浊的河流,像是一道生劈硬凿出来的裂谷被注满了水,里面飘荡着羁留于世间的鬼。他们心存执念,不愿入轮回,日日忍受剜骨割肉之痛,那就是忘川。

    两人并肩走着,都不说话,气氛有些微妙

    “你知道忘川的由来嘛?”王清河起了个话头。

    金隶抬眸望他,看样子是不知道。

    “很久以前,这地狱本是没有忘川的,不知什么时候生出个恶鬼,有人说是浊地滋生而成,也有人说是这人世间的贪欲嗔念幻化而来。总之,这鬼很凶,浑身业障,天性暴戾。无人知他从什么地方来,也无人知他要到什么地方去。

    地府无法压制,便从金照山上引了一支天泉,想办法将他禁制在其中,天泉水和恶鬼相生相克,可以削减他的业障和鬼力。后来,数不清的恶鬼被引进去,天泉水越来越大,就成了今日的忘川。”

    王清河望着那忘川,河面倒是平静,只是不时从里面蹦出一两只狰狞恶鬼,大概是疼极了:“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大家都叫他无名。你说,他现在还在里面吗?”

    金隶随着王清河的目光看过去,食指似乎微蜷了一下,动作很细微,他依旧那副温和的样子,极好的面皮上看不出悲喜:“我也不知道。”

    “一个人在里面待这么久,应该很寂寞吧。”

    金隶微怔,继而失笑:“你难道忘了,那里面还有千千万万只鬼,热闹得不得了。”

    王清河一本正经的说:“他和普通的鬼不同,应该和那些凡夫俗鬼玩不到一路。”

    “兴许是的。”金隶清隽的眉眼压着淡色眸子,笑意从微弯的唇线弥散开来。

    “到了!”王清河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往前跑了几步,指着那座笼罩在愁云惨雾中的城,说:“那里就是酆都鬼城。”

    鬼城整体晦暗,城墙上似乎还贴着几张告示,凄厉的哭喊声此起彼伏,一串串神色懵懂的鬼魂,在牛头马面的牵引下,鱼贯进入鬼城中。

    鬼晓生住在酆都城外,在不起眼的小山前,起了座宅子。

    从早到晚,都围着乌泱泱的人群,手里拿着各种宝物,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某朝皇帝用过的琉璃盏,应有尽有。

    两只扎着辫子的小鬼,穿着对襟福禄寿袄子,五官圆润,但脸色发青,憨态中又带着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