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罗就在他身后笑着,他问:“你信我么?”

    怎么会不相信。从我将手放在你的掌心,从我搂着你跃下善见塔的那一刻,不,似乎更早,从你将大海与沙漠,雪山与戈壁都送给我的时候啊,我便早就将我的一切都交给了你。

    帝释天闭上眼张开双臂,阿修罗拥抱他,他拥抱山间的风。天地浩渺,日月倾倒,他的自由在他面前,他的世界在他身后。

    他们在一条不知名的小溪边停下。山溪淙淙作响,马儿低头饮着溪水。草丛里流萤点点,鹅黄的光亮映亮草木,映亮他们的眼睛。帝释天走过去用一只手碰触,惊起一丛萤火四散飞去。

    帝释天问:“这是书中说的萤火虫吗?”

    阿修罗在他身后揽住他,浑道:“这不是。”

    帝释天疑惑回头道:“那这是什么?”

    “那是天上的星星被撞翻了,落在凡间。”

    心跳出了前所未有的频率,帝释天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心口,漂亮的眼睛微微睁大。有什么在滋长,有什么在喧嚣,他感到心上像有水漫过,是酸的,像未熟的果子,是甜的,像熟透的果子,而后渐涨,渐涨,就快要从他的心口满溢出来了。那是什么啊,那是什么呢。

    而后他看到一张放大的脸,越来越近,落在凡间的星星在他们身边飞舞,阿修罗安安静静地吻他。

    可是忽然星河扭曲,溪流干涸,他无助地朝四周看,所有的场景都在倒退。光怪陆离间他又回到了那个孤独的善见塔顶,毗琉璃站在门前,颤抖着手递给他一枚染血的莲花香囊。帝释天接过那香囊,而后如避蛇蝎般将它扔到一旁,他没有歇斯底里地哭,他觉得一定是认错了人。针线不好的人很多,喜爱莲花的人也很多,上天带走无数条生命,怎么就会是他的阿修罗呢?他一滴泪也没落,毗琉璃叹了口气关上房门。他跑到窗前又去问月与星,他问,我的阿修罗呢?

    月与星都不说话,他伏在窗前,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落在他手背,好烫,他将它们甩开,但是它们又接连不断地落下来。

    忽而四周的景致又变幻,月与星也不见了。这里是什么地方?陌生的宫殿,陌生的人群,他在人群中央跳着一段舞,而后倚靠在金发金眸的陌生男人怀中。

    那人钳住他的下巴吻他,他拼命地挣扎却无法动弹。那人抬起他的下颌问他:“你在想着谁?我的帝释天。”

    不!不!我不是!他张了张嘴,觉得自己的声音震耳欲聋,却什么都发不出来。滚烫的东西又从眼中流淌出来,扭曲的梦境中忽而面前那人的面容变成了阿修罗,他心疼地替他揩去泪水,你别哭啊,他说。

    他不管不顾地死命抓住阿修罗的衣袖,他说,别走,阿修罗,别走。

    那个男人将他当成自己的所有物。天魔将人强硬地留在身边,世人皆知,那天域的圣子住在高高的善见塔顶,不曾见人,也未有嫁娶。可帝释天那时说,我不是你的。

    在那个跳下善见塔的夜晚,草木为证,萤火为凭,圣子早已与他的英雄一起,叩拜过了漫天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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