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颓秋看见阮宁的那一刻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崩溃的心情,他只记得把他从一片血泊抱起时,呼吸都凉了半分。

    从家里去医院的路程竟然那么长,那么长,仿佛是天堂和地狱的距离,每分每秒都很难熬。

    直到看着哥哥被推进急救室,他只能两手空空还保持着抱他的姿势僵硬了,黑色棉袄上满是深色血痕。

    后来医生告诉他,阮宁大出血濒临休克,急需献血。

    秦颓秋已经给不出一丝反应,呆滞在原地。他浑浑噩噩地坐在输血室,看着针管里的血液传送进袋子里,他祈求着医生:“医生,多抽点吧。”

    他想用他的命换他的命。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脆弱,也是第一次看见哥哥流了这么多血,好腥,好像不值钱的红色颜料,染的到处都是。

    他和阮宁此刻只差生与死的距离。那天他把他从茫茫大火里拯救出来,以为能够抓住他的生命控制他的生死。却不想这次竟让他胆战心惊。原来阮宁那么不堪一击,没有他表面的那么坚强、柔韧,他随时会化成雪水,随时会化成一滩灰白的骨灰……那些坚硬的骨架,漂亮的五官,也会如风般遣散。

    哥哥,让我带你逃吧,逃离这个残忍的世界。让我抚摸你妆容下寡淡苍白的眉眼,让我擦去你通红眼眶流下的眼泪,让我隔着躯体拥抱你跳动的心脏……

    不论是你在电视上光鲜亮丽的皮囊,又或者是早已疲倦憔悴的灵魂,都让我心疼。因为只有我知道,你是如何熬过一个又一个漫长煎熬的黑夜。

    死亡的威力不容小觑。在它面前,一切折磨和苦难,都是虚幻无力的。

    秦颓秋双膝跪在角落里,面对着医院洁白的墙壁祷告。他挺直脊背,虔诚认真地叩拜,第一次相信鬼神之说,他只希望他薄弱的话语能穿透这堵墙,让神明听见他的祈求,放过阮宁,把阮宁还给他。

    还给他。还给他。

    还给……

    从深夜一直到第二天中午,秦颓秋已经跪的双膝青肿,手术室“滴”的一声,然后是电子门分开的声音。

    “病人目前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医生摘下口罩,“你是他的家属?丈夫?”

    “我……”秦颓秋心里那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胸口买股窒息感也消失了。“是他的弟弟。”

    “嗯。他堕胎没堕干净,子宫发炎了。下午喊他丈夫来医院一趟,我们有些事要嘱咐。”

    “等等等等等……”他一脸不可思议,“堕胎?什么时候的事?!”

    “你这个当弟弟的能不能对哥哥上点心?他在小诊所乱堕胎,鼓捣出一身病,差点大出血死亡,你这些都不知道?也对,你又不是他丈夫。”医生疲惫地摇头,“术后要细心呵护他,随时观察着,可能还会有后遗症,另外……”

    秦颓秋傻傻愣在原地,有种被耍了的感觉。医生后面说的话他全都没听进不去,满脑子都是“堕胎”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