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的青山里稀稀拉拉的散落着几座房子,就只有几条泥巴石板路连着,是个闭塞的小山村。

    周少阳扛着锄头从田里回来时正看到村长跟他爹交谈,也不能算是交谈,只一个看起来年岁稍大些的抽着烟时不时的说几句。

    而那个干巴又黑瘦的汉子拿着纸笔在油腻的饭桌上不停的写着,时不时还会在木头上的洞里把纸戳个对通。

    这时周村长透过缭绕的烟雾,皱纹挤压着的细小眼睛看到了路口正往家走的周少阳,他咧开嘴高兴的大声招呼:“阳娃儿回来啦!”顺便把手里将将烧到屁股的烟头放到脚下踩灭。

    周少阳听到招呼也大声回应着,加快脚步把手里的锄头放靠在门外边,去缸里舀水把手冲干净,又换下了下田专门穿的沾满泥巴的鞋,确保自己干净才进了堂屋。

    也不能算是堂屋,周家这房子不带外面的茅房拢共就三间,最里面的屋是他爹跟娘的,最边上的是厨房,中间这间除了吃饭跟偶尔招呼客人还是他睡觉的地儿。

    他拎起暖瓶给村长见底的杯子里填了点热水,又翻了个本子出来给他爹垫着纸写字。

    忙完了才坐下问道:“村长你跟俺爹聊啥呢?”

    周村长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好像有什么喜事似的。

    ……

    周村长讲完一大串,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站起身拍了拍周少阳的肩膀开口:“阳娃儿啊!这可是你最好的机会,村里人不多,愿意留在山里的更少,所以我向人家点了你的名儿,这可是给村里争光的大机会!有任何困难都要跟叔说,村里会尽量帮你的。”

    说完又从兜里抽出跟烟点起,出门了。

    周少阳还有些懵,但也没忘记把村长送到路口。

    周村长一直喜欢这孩子,能吃苦还乖巧,就是家里条件太差了些,希望这次机会能让他改改命,叹息一口摆摆手示意:“你回吧,跟你爹商量商量,有什么事上我家再找我去。”

    周少阳点完头又愣怔了会儿,转头回家找他爹。

    周六,也就是他爹还坐在小马扎上,看着手里的纸,黝黑的面庞得离近了才能看清情绪。

    周少阳看着他爹的严肃表情,也不由的跟着紧张了些,“爹,要不还是算了吧,反正我都已经停了一年了,在家种种地也方便照顾你跟娘。”

    他说这话是真心的,虽然村长说的免学费免住宿费,甚至食堂还有专门提供的三餐,可以说他只要带着自己人过去就行了,何况还是那么好的私立大学。

    他高中成绩不错,但也仅仅局限在乡镇上的高中,那个学校里好好学习的都很少见,好成绩含金量不高,高考撑死才考了个三流大学,最后因为担心爹娘他偷偷摸摸把录取通知书藏起来了,说没考上。

    他爹是很希望他走出去的,所以当他埋在村里枣树下的录取通知书被狗刨出来又被村里人捡到送还周六手上时,周六对他着实发了很大一通火。

    但周六是个哑巴,骂不了他,又因为哑巴小时候翻山上学掉沟里,摔断腿喊不出声过了好久才被找到,耽误了治疗成了瘸子,所以也就不能撵着他打,但是周少阳懂事,他知道爹追不上他,就只站在屋子里,躲在娘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