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柳跑出门儿去了,月桂这才转眸回身儿。却也聪敏,立时便寻了旁的话题来填补眼前儿的沉默去,“……皇上既下了恩诏,全天下都大赦一番了,那奴才忖着,广兴大人必是也能同被圣恩。“

    月桂的话,自是让廿廿心下微微一动。

    月桂说的自是有理,皇上五十大寿的恩诏里,连死罪的都可晚处决一年到三年去;那便是大学士和刑部堂官已然给广兴议了死罪去,那便也应当在恩诏的范围之内,至少可以缓个一年到三年去……那这就是给广兴容空儿了,说不定皇上等冷静下来之后,便能重新考量广兴那些辩白去,能再不急不忙将广兴那些罪证重新查清了,那到时候儿广兴可能就不用赴死了不是?

    ——原本廿廿坚持要在皇上面前替广兴伸冤,为的也就是皇上在广兴这事儿上,前后调查的时间加在一块儿也就一个月,一个月便要定一个曾经的功臣和重臣的生死,廿廿担心太过仓促了。

    廿廿相信,只要皇上肯再给广兴一案容个空儿,那到时候不管最后查实了广兴是有罪该死,还是无罪该赦的,到时候儿廿廿就都不会再在皇上面前拦着,一切都凭皇上圣心独断就是了。

    廿廿这般想着,面上也不由得浮上微微笑意。

    月桂便更跟着欢喜,上前道,“怪不得当日主子与皇上说起广兴的事儿的时候儿,皇上不肯答应呢,原来是皇上心下有数儿——自然唯有皇上自己才知道,大年初一还要下恩诏,还要施恩在押罪犯呀!总共前后不差几天,故此皇上干脆等着今儿个,这便既不因主子的话而改变了旨意,又没让主子的希望落空去,这才当真叫两全其美呢!”

    廿廿缓缓点头。这倒的确是符合皇上的性子。

    四喜回来了,储秀宫里终于人又都齐全了,这便欢欢喜喜关起门来过年。

    前朝,皇上在太和殿赐宴群臣。

    喜庆的旨意一道一道地传出来,皇上在大赏天下臣民之外,又格外施恩兄弟亲族。

    去年才因为桃花寺行宫的事儿,被罚了一顿的十七爷永璘,原本是罚郡王俸禄四年,去年给减免了两回,就剩一年的了;今儿个叫皇上索性将最后那一年的罚俸都给免了。

    还有之前叫十七爷退出内廷行走,然后还差点儿因为这个,叫十七爷在皇上赴皇极殿行礼的时候儿又犯错儿……结果皇上今儿个也给重新恢复了,十七爷便又是内廷行走王了。

    总共这前后都没几个月,皇上罚十七爷的时候儿,看着义正词严的,可其实皇上对十七爷,一向就是雷声大雨点儿小,做出来的样子不过是给大臣们看的,堵悠悠众口罢了。这不没几天儿,就又什么都恢复了,就跟嘛儿都没发生过一样。

    四喜回来就是将这消息给带回来了,他说是被关押在宫殿监,可其实宫殿监哪儿能真把他往慎刑司牢房里送呢,不过就是寻了间独门独院儿的空屋子给他罢了。倒叫他在宫殿监这宫中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儿,最先得了这样的消息去,这便回来就给廿廿带回来了。

    廿廿听了,面上的笑意不由得更浓。

    月桂在廿廿旁边儿站着,故意也不去看四喜,只顾着轻笑着与廿廿道,“主子瞧,奴才方才说的不算错吧?皇上这便将这些个看似犯了错儿的,一个一个的给赦免了去。”

    “偏这些个全都是主子关心的人,皇上便是嘴上不肯说,可是皇上心下却都替主子记着呢。”

    不过多时,太和殿那边儿又传下恩旨来。皇上在恩赏完了兄弟子侄之后,又赏七额驸拉旺多尔济之子为镇国公,额驸丹巴多尔济之子回.部郡王衔。以及三额驸、四额驸黄缰。

    三额驸和四额驸倒还罢了,终究是自家的女婿,况且还都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廿廿倒是格外替七额驸拉旺多尔济和额驸丹巴多尔济两位高兴——毕竟,七公主固伦和静公主,还有绵锦格格都已经过世多年了,可是两位额驸却这些年来始终都受皇上的信重,皇上从未因为七公主和绵锦格格的过世而疏远了两位额驸,依旧将他们当一家人。

    四喜在旁笑眯眯侍立着,他回来自是高兴,况且今儿又是大年初一……便是月桂一直在躲避他的注视,可是他却知道月桂心下也是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