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也是这个时候,四海烽烟起,谢归从中原赶回大漠,我病倒黎州,雨落了一整个夏天……,我们,已经有两个夏天未能好好听过蝉鸣了……”

    他们在最热烈的季节,屡屡遭到最大的风雪,随后捧雪塑心,再上歧路。

    黎宿叹息一声,垂眸看着她眼底的空洞与破败,眸色复杂。

    “有多久没睡过了?”

    “不知道,只知道不能合眼,只要一合眼,便能看见我这一生的悲戚。”

    生途淬满阴毒,落地成殇,一生如劳燕,却怎么也飞不出那万重宫门。

    身后细雨穿堂,吹散余温,好似夏枯春萎,至此再不逢春。

    黎宿看着落满悲情的身影,叹了一口气。

    这世道给他们的时间太短,还未攀登,便已落地。

    几日前的风雨,吹败了昔日盛京惊才绝艳的三位少年。

    一个天命风流,心系天下,一个意气风发,剑挑中原,一个赤子肝胆,襟怀磊落。

    她叹了一口气,酒要多烈,才能慰藉余生,人要多诚,才能抹去猜忌。

    终究是这腐朽的王权,玷污了少年的赤忱。

    她抬脚走近,对着空荡荡的灵堂一拜,随后转头看着垂着头的人,凤眸幽沉。

    “本王近日整理纤儿的遗物时,发现了一封遗书和一些残肢,她在信中说,自本王跌落山崖,她落入那些人的手中,她便再也没有出路。

    她们逼她必须死在四海盛宴前夕,她的死讯若没有在第二日传遍中原朝堂,下一次断的便是她父亲与弟弟的头颅。

    她曾尝试过反抗,第一次收到了父亲的右耳,第二次收到了弟弟的左手,第三次是父亲的眼珠。

    她便再也不敢动了,就算我们将她救出,也打不开她背后无尽的枷锁,只要她的死讯不出,南坻那边的刀顷刻便会落下。

    她不敢赌,也赌不起,宁愿赴死他乡,也不敢冒一点风险,因为那时箭已经在弦上,本王赶不回去,她父亲,弟弟的命需要她的命来延续。”

    黎宿说完后,目光一寸一寸冷了下去,黎朔竟然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为了那个位置,竟连自己的女儿都舍弃。

    她压了压眼中的怒火,看着地上的人,面容冷寂,沉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