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如泉涌,心事难停歇。

    只见这妇人话似乎还没说完,就直接用那双带着伤痕血迹的手捂住了脸庞,在云江月面前失声痛哭了起来,随即石室之中一片呜咽啜泣,尽显这世间百姓的绝望悲苦。

    闻道杀人汉水上,妇女多在官军中。

    旁边一位年龄稍微小点的女子,看着云江月接着哭诉说道。

    “是那绣坊的老板给我们下了药…当我们醒来时,已然在这山洞里了。娘子,你不知道,他们那些人…简直就是禽兽不如,他们根本就不是人,就是那地狱跑出来的恶鬼…他们不仅把我们囚禁在这里肆意侮辱,他们还经常动手打我们,上个月就有好几个女人被他们给活活打死了…我们都亲眼看见了…她们被拖出去时,那身上被打的连一块好的皮都没有…”

    “我哥哥几年前死在了沙场,我阿嫂一路翻山跨河,赶了几天几夜的路,跑去官府想领回我哥哥的尸首,他们贪了哥哥的那点阵亡抚恤金便也罢了,竟还逼我阿嫂拿出三十两银子来赎…她哪有这些钱,可那群没良心的竟寻了个罪名把她关进了牢里,还贪图她的容貌欺负了她…还美其名曰说是替夫还债…后来我那可怜的阿嫂,伤心愤怒之下直接投了河…我阿爹阿娘他们跑去府衙申冤告状,却被他们扣上了流民作乱的帽子,杖打几十后给扔了出来,后来没多久也都病死了…”

    “我家兄弟,去年官府来征兵,他一个不过才十岁出头的孩子,硬是被人拉了去…谁知这一去竟再也没回来。后来我四处帮人浆洗,好不容易攒了几两银子,拿去托人帮忙打探,只听说是…因为一天晚上伺候他将军沐浴的洗澡水烫了些,就直接被他那喝醉的将军给一剑杀了…到现在我都没敢给爹娘说起这事,可爹娘却因为日夜想他,早都哭瞎了眼…我真的好恨啊…”

    “这群没良心的畜生…他们每次兴起除了强迫我们之外,还总要变着法的继续折磨我们,若是我们有一点不顺从,轻者鞭笞,重者火烙…简直比那阴司的魔君鬼吏还要凶狠歹毒十倍百倍…娘子你看…我们都被他们打成什么样了…我们可当真是连那勾栏欢场的女子都不如…”

    “我们已经被这群畜生给糟蹋了,自己的身子也脏了,很多次我们都是想,还不如死了干净,但是又想到家里的孩子还那么小…他们已经没了爹,要是再没了娘,他们可怎么活啊…有时我们还在想,或许哪天他们厌弃了,就会放我们回去了,可一直就这样盼着熬着,整天像个猫啊狗啊的,被关在这里,却始终看不到一点亮光…最后有的疯了,有的傻了,有的死了…”

    云江月听着她们一个个诉说着自己的身世,又亲眼看到了她们身上那些伤疤…随着满腔升起的怒火,眼眶也莫名湿润了起来。

    她看着眼前这群可怜求生挣扎的妇人,像是突然有什么东西堵在了胸口,压的她有些喘不上气来…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千云霄…纵有健妇把锄犁,禾生陇亩无东西…

    这世间的凄惨不平,大概从来都没有消失过,也没有改变过。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挑苦命人。

    “那家诓骗你们的绣坊叫什么名字?”

    “好像就叫花锦阁,就在那黎州城南市的一条长街上…”

    “店掌柜是个三十多岁的美艳妇人,我们那天在店里,无意中看见她在后堂正和一个身着锦衣华服的女子说话…现在想来,那位锦衣女子倒有些像是她的东家一般,仿佛在训斥那女掌柜…”

    “那名锦衣女子什么模样?”

    “哦…这个我记得,她离开时打量了我们一眼,她生的很美,着一身银丝牡丹花纹的锦衣,那针脚绣法一看都不是寻常市面上能见到的…倒比我们之前见过的那些官府夫人的衣衫还要华丽贵气许多…”

    云江月听到这“银丝牡丹”,即刻明白了原来又是风满楼在背后牵扯此事,看来这个叫花锦阁的绣坊应该也是黎州十三坊的一个下级组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