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们便在这里,询问怎么去往刺史府。张郊回答得稍晚了些,劈面就被抽了一鞭子。到现在脸上还有道从左侧额角延伸下来的鞭痕,恰与早年留下的刀疤交错。

      “我知道。”

      “那些人入城以后,宿在何处?”

      张郊自然也是知道的,可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这人说话的声音,张郊是听见过的!

      这人……这人是郭宁!便是年初时候,在数百人众目睽睽之下,杀死了奚军首领萧好胡的郭宁!

      他怎么忽然来此?他要做什么?

      张郊心念急闪,额头上的汗珠一下子就冒了出来:“这……”

      而郭宁耐心等着,他胯下青骢马海碗大的铁蹄,在张郊面前徐徐蹬踏,偏不离开。

      张郊的脑子还算清醒,很快就大声答道:“他们在城西的炉子铺!他们占据了卢员外的大宅,那宅子就在刺史府的旁边,只隔着一条街!”

      “炉子铺?我认得。”又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那就不麻烦张军辖替我们带路啦!哈哈!你好生歇着!”

      说话的是汪世显。

      这阵子因为两税和物力钱的事情,汪世显常来渥城县,和张郊兄弟相称,打过好几次交道,私下里分了不少钱财给渥城县的士卒们。

      张郊身为军辖,拿的自然多些。所以他还把屋里墙角的两块砖头挖开,在底下掘了个小洞,用来埋藏汪世显赠给他的些许金银。

      听到他说话,张郊才稍稍放松些,他忍不住提高些嗓音:“郭郎君!世显兄!那些中都来人昨日还在城里寻找向导,还询问了馈军河营地的位置……若你们不来,恐怕他们今日也会找到馈军河营地去了!”

      “哦?郭宁笑了两声,语气忽然就冷了下来。

      郭宁聚众以来,连个像样的旗号都没打出来过,其影响力也只局限在安州附近的农庄、保甲,绝不向城池伸手。这在郭宁的立场,是不想无事生非,抓紧时间整军备战,以应对必将到来的大崩溃。

      然而两千五百精兵的力量,终究不可能长久隐藏。或许就在缙山行省建立的那一天,如他这样的溃兵首领,便已经成为大金朝廷的目标了。或者做叛贼,或者做垫刀头的马前卒子,朝廷只会给这两条路选,也一向只给这两条路。

      郭宁转向同伴们,蔑视地道:“光在渥城县抖威风不够,还想去咱们眼前张牙舞爪?”

      边上个骆和尚呵呵冷笑:“那就真怪不得我们啦!”

      骑队鱼贯入城,往南越过了两道横巷,折而向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