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苗道润眯起眼睛,问道:“靠近皇宫的军营?是哪一个?”

      “同乐园南面,那个拱卫直使司的军营。”

      当年中都政变,张柔带人替皇帝杀了好几个宗王。后来论功行赏,一度被任命为拱卫直指挥使。直到此刻,这军营里的不少将士,还是他从易州带出来的老部下。

      发起行动的地点,是充斥苗道润旧部的会成门,武卫军的地盘。而发动之后得以控制的最关键处,又是遍布张柔旧部的拱卫直使司军营。

      杜时升这老狐狸可真阴险啊,嘴上说要恭送两人离开中都,实际上早就把两人的任务,把一切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苗道润看了看张柔,再看看孤身一人的杜时升:“那处军营可不是寻常地方。老杜,你这么做,与造反何异?这不就是第二次中都政变么?”

      杜时升笑了起来:“以我家宣使之英概,早就不愿屈居人下,而他一直都希望,中都城里的权柄,能掌握在有能力、靠得住的朋友手里。”

      “你家郭宣使的兵马,遭蒙古怯薛军迎头痛击,已经一路向南败退,成吉思汗亲自率军追了下去。要我说,这真是九死一生的局面。进之先生你却还盘算着控制中都?你们定海军的人,都这么狂妄么?”

      苗道润语带讥讽地反问,杜时升立即提高嗓音:

      “有些话,当年我在河北塘泺里,就和两位说得很清楚,两位难道忘了?我家宣使和成吉思汗这一场厮杀,很快就会分出胜负,而咱们只管把眼前的大事办成!如果宣使得胜而归,从此就不会再局限于山东,两位则是为宣使控制中都的功臣!如果蒙古人来,那也无非厮杀罢了。男子汉大丈夫,在这上头有什么好犹豫?你们是在中都待久了,吃得朝廷俸禄太饱,真把自己当作女真人的狗吗?”

      杜时升身材瘦削,嗓门却大,他年轻时就敢在中都的街道上,当着无数人公然预言大金必亡,胆子更大。

      院落以外,忽然有风吹来,猛地撞入空旷院落,打了几个转,轰隆隆卷动门窗,呼啸着,就像是一个发怒的勇士举起刀剑,奋力挥舞,将要把眼前的敌人摧毁。

      “进之先生,郭宣使打败成吉思汗的可能,实在太低了。其实你真正希望的,是要我们两人抢在成吉思汗率领大军折返之前,控制中都,稳住中都,乃至据城死守,想办法打退蒙古人的进攻。”张柔慢慢地道。

      杜时升迟疑片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说:“宣使一向都能打赢。”

      张柔张了张嘴,有些佩服,有些无奈。

      但他最终下定了决心。

      “我干了!”

      “都已经谈到这里,还能容我退出么?”苗道润在旁苦笑。

      既然做出了决断,两人便不耽搁,张柔立即问道:“那个纥石烈鹤寿,能为咱们做到什么程度?你既然诱骗那些人物戌时离城,他们必定暗中召集亲信部下、得力护卫,咱们不往多里说,三五百人的随身武力一定是有的。纥石烈鹤寿能替我们压住局面么?”

      “他只负责放个消息,并不知道,也不参与后继的事情。”

      “那就得用我们的人!”苗道润不禁跺脚:“时间太紧了,这一个时辰里,我最多只能召集四五十个部下,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