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的民伕们也抱怨:“是啊是啊,已经晚了,我都有些瞌睡!”

      当下两三百人俱都叫嚷,一时间声势不小。城头上好几名军官奔来,连声喝令安静。

      又等了半晌,城头上有人语气舒缓地道:“既不凑巧,也没有办法。不妨让这些民伕们赶紧搬运,我们这里,二十余家都聚齐了,又有马匹,等一等,稍晚一点行动,或许,也未尝不可?”

      那是杜时升的声音。

      骆和尚伸了个懒腰,双手高高举起,做了个手势。

      杜时升这一说,城头上又有人道:“也只有如此了。总不见得,在这些不想干的民伕面前开启……”

      “住嘴!”

      “噤声!”

      “这是能说的吗?”好几人同时喝骂。

      城头上的言语声骤然低落,片刻后有个军官从登城步道下来喝令:“你们这群,先过来赶紧搬!动作要快!”

      待要开始往城头搬运,又发现一个难处。原来比较宽阔,适合众人上下的步道设在城门左边,刚好被那队人完全堵住了。这下双方都不耐烦,民伕们固然鼓噪,那队列里,也有似乎身份尊贵之人连声抱怨,指摘手下人办事不用心。

      明摆着,如果民伕们用城门右侧的狭窄步道,这三五十车的柴禾不晓得搬运多久。对面这批人断然没耐性,也没条件等下去。他们要做的事情怕又烦些忌讳,无论如何不适合在众目睽睽之下施行。

      抱怨过了,局面已然这般,又非得解决。须臾间,城楼上头下来了几名军将,还有几名身着暗色袍服之人,指手画脚地指挥着两边队列交换位置。

      这时候,城门左近聚集了大几百人,饶是两边都没喧闹,在昏暗夜色中也显得声势不小。从城楼下来的数人明显急躁,连声催促。

      两边队伍将将交错的时候,走在民伕队伍最前的骆和尚便看到跟在队列后方的杜时升。

      杜时升身边没有别人陪着,看来他这个定海军的代表,在定海军受挫以后毕竟遭人轻看了。在他前头有个白发老者,倒是身边扈从不少,前后左右更有四名剽悍护卫簇拥。

      白发老者这时候正走到马道最后一级台阶。大兴府的城墙建了数十年,维护却不是很尽心,台阶前的地面被无数次重重踏过,明显凹陷下去一块。杜时升便隔着几步,扬声道:“赵老先生,小心些!”

      便是此人了。名为中都都商税务司公使,实则掌控几个粮库,这半个月里在中都城里尽情吸血的赵公佐。

      骆和尚的脚步骤然一重,民伕队列里便有人抢着登城。好几人两三个箭步撞进了对面的队列,把四个护卫里的两个往后挤了挤。

      护卫猝不及防,被民伕挤住了,便奋力退开拦路之人。

      簇拥护卫的,正是余醒和于忙儿。这两人一个愣,一个狠,当下最早发动。两人从袖子里抽出短刀,急速猛刺护卫的胸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