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宁转视身后的徐瑨。

    有关这一场的种种细节,除了在中都做了两年假账的耶律楚材和先期到邳州的骆和尚,就只有徐瑨最清楚。就在郭宁等人从海州前来的路上,他还不断以铜哨为号,召集沿途的暗线人手问询。

    那些暗线人数之多,几乎让全程跟踪的郝定目瞪口呆。

    半年前仆散端在中都作乱,导致郭宁的都元帅府遭袭,郭宁自己都不得不提着铁骨朵厮杀,以保护一墙之隔的妻子。而乱事的结果,又是皇帝坠落门楼而死,天下哗然。虽说未必给郭宁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但大金天下两分的局面由此骤然加速,难免生出些手忙脚乱。

    因为这场乱子,又引发了郭宁对水军船队的整顿。他就任周国公以后,明摆着对中都城里那么多即将成为前朝遗老遗少的女真人不放心,所以才动用了绝大的人力物力,去兴建天津府,以至于朝野间暗中有人把郭宁和海陵王完颜亮相比。

    事情过去以后,郭宁的核心圈子里对此担责的,主要是耶律楚材和徐瑨两个。耶律楚材的问题是过于容忍女真贵胃,而徐瑨身为录事司的参军,少不了失察之罪。

    所有这些,给天下所有关注郭宁和定海军的人留下了两个清晰的印象,那就是定海军的财力物力正在贵乏的当口,而郭宁也正在全力压服金国内部的复杂势力,为自家一步步登上权力最高点做准备。

    真实情况并非如此。财力物力固然贵乏,可定海军家大业大了,这里省一点,那里抠一点,总能凑出些。比如,在胥鼎这种家传两代的实务官僚主持之下,天津府的开销就比外人想象的少。

    而被郭宁搁在中都,仿佛不似先前那么受重视的耶律楚材,靠着杜时升的配合,正好安安稳稳地调拨山东的物资。这位在政务上极有天赋的文臣隔着千里,依旧能遥控指挥山东以南的粮秣物资走向,悄无声息地往开封朝廷视野范围之外落子。

    他用了小半年时间,在红袄军余部的控制区域里囤积了足以支撑军事行动的物资。

    至于徐瑨,在外人看来,此君好像骤然缩手,把许多事情都交付到了新成立的左右司。实际上,他全神贯注地投入到了新的任务中,将这股开封朝廷视线外的势力,纳入到了中都的掌控。

    此时不需郭宁多问,徐瑨朗声道:

    “南京朝廷在归德府置山东西路总管府,又设行枢密院,总单州、曹州、徐州、归德府四地的军政。枢密使是先前出任陕西宣抚使的完颜弼,他在归德府,本有从陕西跟来的旧部四千五百人;兵马副总管一人常驻徐州,乃是从毫州转任的斜烈名鼎,此人手底下有兵马两千七百。另外,单州守将粘割忒邻去年起奉完颜弼的命令,在单州、曹州设下连珠寨三十四座,总计驻防了三千一百人。”

    “这么说来,确实够空虚的。三州一府之地,沿河上下六百里,兵马才一万出头。”

    “是。正如方才刘元帅说的,因为开封朝廷力图在京西、淮南等地压倒宋人以牟利,所以开封附近的十三都尉之兵陆续南下参战,归德府的守军则被调往毫、颍、寿、宿等州,以为南线战场的后继支援。”

    “咱们的兵力呢?可都安排好了?”

    “按照咱们预定的计划,今晚大沫崮和抱犊山的兵马出动,那是刘元帅的本部,共计四千人。明天中午熊耳山、峄阳山,磬石山、艾山的各寨将士一齐出发,其中包括了时、彭、郝三四位将军麾下精锐,和霍仪、夏全两位将军带来的骑士,再算上慧锋大师留在此地的兵将,合计应该是……”

    徐瑨掐指一算:“骑兵一千八百,步卒一万两千三百五十人。”

    “刘元帅,各位,这数字大差不差吧?”

    众将校正在面面相觑,刘二祖已经点头:“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