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电话沟通时的闭口不谈回避心虚在先,还是在确切得知没有证据能逼迫他承担法律责任时满不在乎地无奈接受指摘在后,木鸿现如今的抵触厌倦几乎水到渠成地给他自己塑造了一个枉为人师衣冠禽兽的完美角色——他并不否认自己很可能是严思思坠楼自杀一案的始作俑者之一,甚至还有那么点儿“反正死了人的事儿与我无关,承认与否都无可厚非”的自得其所,以一种隐匿而嚣张的姿态端坐在警方立场的对侧,言有所指都是“你奈我何”。

    但他沉默时缠了周身无声的痛苦寂寥,简直跟犀利开口时判若两人似的。

    江陌实在好奇,适才在走廊里乍一对上视线时,木鸿眼里那转瞬即逝的悲戚究竟意味着什么。

    “我这属于……班门弄斧了是吧?不过案子相关的来龙去脉乐天儿都问过了,我这纯粹就是闲聊。毕竟昨天那阵仗你也见了,正经询问肯定得俩人以上外加录像录音,最不济也得挂着个执法仪……这会儿我自己问什么都没用,算不上证据,单纯是我这人好奇心重——”

    江陌浅浅地笑了笑,没太把他宣之于口的敌意当回事儿,自己又接了杯热水慢悠悠地抿:“因为刚刚碰面的时候,我看你的表情好像,有点儿难过。”

    “……老家的父母相继过世……”木鸿的语速不快,像是在缓慢地揣度,“回到学校又撞见这些事,有学生去世了,还是跟我有关系的,工作都快保不住,我为什么不能难过?”

    “抱歉,我可能是因为看了笔录,还以为你对这个案子抵触居多,有点儿先入为主。”江陌并不回避过错,抬起胳膊撑住桌面,歪头状似无意地打量着木鸿的神色:“不过有件事儿笔录里没提过几句——我之前看学生名单,严思思好像也就上过你几节的大课是吧?那后来是怎么……”

    “怎么跟严同学关系密切到让人误解我乱搞师生关系的,是吗?”木鸿没抬头,低低地嗤笑了一声,似乎对这个不能免俗的问题很是不屑一顾:“之前也说过了,我平时除了上课就是在心理咨询室,在此之外跟学生基本没有私底下的往来,最开始跟严同学认识,也是她跑到咨询室来。”话说至此,木鸿端起纸杯略一停顿,喉咙滚动了两下,轻声一叹:“但她应该算是个……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