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丁雨晴一个人回了家。

    推门而入的时候,她正遇上丁贵生在客厅里倒水。昨晚闹了一夜,今日丁贵生睡了一整天。夜里醒来,他饿得有点难受,但一种莫名的恼火让他一直没有点外卖,他忍着饥饿等徐如饴回来,打算拿这件事埋怨埋怨她。

    此刻,父女俩彼此看了一眼,丁雨晴垂下目光,没有打招呼。

    在她推开赫斯塔的房门前,丁贵生抢先说了一句“回来了?”,声音嘟嘟囔囔,像还带着余怒。

    丁雨晴“嗯”了一声,随即把门合上。

    客厅里又只剩下丁贵生一个人。丁贵生本能地想要发火,然而那股熟悉的火气却没有窜出来,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已经燃尽了煤的炉灶,这会儿有点儿力不从心。

    昨晚丁雨晴和徐如饴的争吵听得他十分错愕,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小女儿会天天在妻子身边吹“离婚”的风。他还记得丁雨晴刚出生的时候就那么一点点大,整天趴在徐如饴怀里,自己随便逗逗就大笑不止。

    虽然小晴偶尔也有不听话的时候,但只要他一亮巴掌,小晴往往立刻就乖顺了……像昨天夜里那样歇斯底里的样子,丁贵生也是第一次见。

    那股过于炽热的怒火让丁贵生突然意识到丁雨晴已不再是个孩子,与此同时,也让他意识到自己的衰老。

    这种感觉让他感到恐惧。

    ……

    房间里,赫斯塔正在写日记,她闻声回头,见丁雨晴双眼通红地望着她。

    “怎么了,”赫斯塔站起身,“……是刚和徐女士谈完话吗?”

    “你现在有时间吗。”

    “有。”

    丁雨晴轻轻呼了口气,她整个人倒在赫斯塔的床上,“……我想和你聊会儿天。”

    赫斯塔合上本子,“你说。”

    丁雨晴望着天花板,眼泪不断从眼眶里涌出来。

    赫斯塔将桌上的纸抽推了过去,但丁雨晴没有动。

    “你知道吗,她真的想过逃走,”丁雨晴的声音几乎只剩一点气息,“在生下我姐以后,她有过一个笔友,她们每周都通信,什么都聊,那是个大她一轮的姐姐,之前一直在第三区定居,我妈为她写过一套组曲……”

    赫斯塔陡然想起上次从阁楼翻出来的琴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