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只听的见虫鸣鸟叫之声在空气里游走,偌大的皇城只看见莹莹闪烁的宫灯,间或几个宫人在宫门处提着灯笼掺瞌睡。

    井然有序的侍卫们在宫道间巡逻,皇城无恙,看着与往常一般,全然一副安宁之象。

    “轰——”一声震响的炸裂声突兀传开,接着是建筑轰然倒塌的声音,象征帝王之位的南边燃起了雄雄大火,火蛇卷起半边天,将暮色的夜撕裂,红光乍现,如映白昼之景。

    “走水了走水了!陛下的寝宫走水了!速速来人!速速来人啊!”

    尖利的嗓音冒起,小太监们一个一个的排着队递水,瓷盆木盆皆数用上了,呛人的烟火不见半点熄灭,反而愈发旺盛,火舌向外席卷而来,卷卷浓烟吞噬了大半座寝宫。

    侍卫们扛起大缸,成吨的水都浇上去了,半点不见作用,上官目眦欲裂的进了宫,胸口因为过于激动而剧烈喘息着,他扯起一个小太监的衣领,恶狠狠的问道:“陛下呢?!陛下救出来没有!”

    被他拎着衣领的小太监挣扎着扯出脖子,他颤抖着双手,脸色一片惨白,“陛下…陛下还在火场里……”

    说完话,他的腿已经抖的不成样子了,上官惟憬松开拎着他的手,脸色已是一片死人般的苍白,他夺过身边侍卫们抬着的大缸,一股脑的把水浇在自己身上,随手扯下了衣摆做脸巾捂住脸颊。

    想也不想的他就冲进了宫殿,生死之间,即使是帝王也少有人心甘情愿的付出生命,杨弄溪赶过来时看见的正正是这一幕,上官惟憬疯了般的闯进火场,任由火舌炙烤他的全身。

    “一个两个的…当真是不要命了……”

    他惨白着脸看着火势蔓延,他没有上官惟憬那般好的身子,进去了就是直接送死,帮忙不说还添乱,于是他也只能帮着宫人递水,浇熄周边的小火苗不让它们蔓延的更广。

    火场内,上官惟憬抵抗着浓烟侵袭进肺部的刺痛感,双眼被烟雾熏的发红,眼睛不由自主的往外淌着泪,身上的皮肉像是要被烤干了一样,他踹开被烧的半倒的门框,偏殿…书房…外厅…通通没有……

    火势最汹涌处,主殿内间,像是已经被烧成残垣的卧房,上官惟憬不顾一切的冲了进去,他抱着最后的希望司卿在里面,又希望司卿不在……

    房间被狠狠的踢开,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烤干了,烟雾都汇聚进肺里,他感觉自己要呼吸困难了,脚步越来越沉,喉咙要说不出话了。

    房顶上的梁柱终于抗不住了般的狠狠掉下来,砸中了步伐蹒跚的上官惟憬,他被砸了个正着,整个人被压趴在地下,烟灰让他狼狈至极,他像是终于撑不住了般,眼睛猩红的像渗了血,不甘的闭上了眼。

    昏迷前,他在心里庆幸,还好,还好,没有人…司卿不在里面……

    燃烧了大半夜的火势终于被浇熄,巍峨的寝宫已不复当日的辉煌,众人在火场间只找到了被埋在梁柱下的上官将军。

    帝王薨的消息如长了翅膀般飞速传开,百姓对这个上位几年的帝王其实并没有什么意见,他即位几年,司朝风调雨顺,着实富饶,因而举国上下,哀鸣数日,直至帝王进陵。

    “你这样做真的值得吗?”鹤丞看着身边的小儿子,目光中无不惋惜。

    鹤尧从小就对这位帝王心生爱慕,他从前只以为是臣子对未来君王的崇敬,便不加以阻止,甚至以自己的儿子将为贤臣而自豪,却不知,鹤尧在司卿上位那年,一意孤行,雨中跪了一天一夜求着他要进宫为妃。

    司卿尚小,分不清哪个臣子是真为了他好还是故意架空他,鹤丞便借由这点放出风声,帝王身侧不得有嫔妃,让司卿因为丞相势大而不得不屈服,他才能把鹤尧送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