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纵酒眼睁睁地看着殷梳右手干脆利落地甩在了殷莫辞脸上。

    她突然发力,有些用力过猛,半边身子都随着动作转了半圈,险些没有站稳。

    须纵酒下意识伸出手想扶一下她,但是立即意识到现在这个场合、气氛都十分不合适,他只能悄悄地缩回手,看着殷梳自己收了力气踉跄两下勉强站稳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里残留着炙热的感觉,提醒着她方才做了什么。

    “你——”殷梳伸出一根手指直直的指着殷莫辞的面门,她平时娇柔软糯的声音拉得极细长,“你以为,你是什么人?”

    “小梳,我……”殷莫辞心里突然有些发慌,他上前一步想扶住殷梳的肩膀,却被她一下避开。

    殷梳微扬着下巴,眼神睥睨着他:“你以为你在选妃吗?”

    “我不是……”殷莫辞下意识地避开,不想去直视她的眼神,更加急切地开口想要解释。

    “你是不是觉得你这个安排十分精妙,把我和万姐姐都考虑到,都照顾到了?我们两个还得谢谢你,谢谢你这么贴心?”

    殷莫辞颤抖着眼睫强迫自己去看殷梳,平日里她的声音总是甜甜的、娇滴滴的,见到他的时候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雀儿要扑到他身边朝他撒娇。但她此刻话语中的嘲讽尖刻得像一把刀子,从他胸口插了进去,继而一阵钝痛蔓延到他全身。

    他看着殷梳的眼眸,那双他想守护的、无比珍惜的无忧无虑的眼睛,此刻正是因为他,因为他自己,正朝他展示着那美丽的朝雾一般的眼睛里正慢慢凝结出、又慢慢破碎掉的冰棱。

    他知道自己伤害到殷梳了,可是为什么?

    殷莫辞脑中一片空白,他的双手微曲,不敢绷紧,也不敢伸手去摸被打的脸,仿佛一动就会开始控制不住地抖。他整个人僵硬地立在那,脸上还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烧痛。

    “殷莫辞。”殷梳收回了指着他的手指,仿佛是在嘴里咀嚼着他的名字,“你以为我和万姐姐是什么,是物品?可以被你提着拿着放在你心里天平的两端,拿来度量?你以为我们都是你的属下,听你的排编调遣?你以为人的感情是什么,是你扁担挑的两桶水?这桶水多了那桶水少了,你可以从这一桶用勺子舀一勺补到那一桶去?”

    “你真是自以为是得很,”殷梳见殷莫辞又闪躲自己的目光,她最终还是没忍住从嘴角溢出一声冷笑,又丢出了一连串的反问,“你以为你在牺牲万姐姐,甚至你以为你在牺牲你自己,你以为你在成全我,你以为你在成全婶娘,可实际上呢?你成全的不过是你自己的面子,是你这么多年对你离家的亏欠。你以为你是在弥补,可是你弥补得了吗?”

    须纵酒有些不知所措地待在这屋子里面对这对堂兄妹的对峙,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特意将目光转开,稍稍减轻这个场面的僵持和尴尬。此刻他听到殷梳这番话,缓缓地抬起头看向殷梳,内心有些震动。

    殷梳矜傲地昂首立着,眼神不躲不闪地直视着殷莫辞。须纵酒恍然想到了那一天午后盟主府地牢门前的山坡上,殷梳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

    殷莫辞脸色煞白,尤其是在听到离家两个字后,他遽然闭上了眼睛。

    殷梳看到他的反应,眼中也滑过一丝痛色:“你表面好像总是很深明大义,总是要去顾全大局牺牲小我,实际上你总是只考虑到你自己。刚刚这件事,你有没有过真的站在我的立场,真的站在万姐姐的立场,为我、为她、为我们两个人的感受真的考虑过?”

    即使殷莫辞再怎么用力地维持着身体的僵直,在殷梳一个又一个的诘问下,他渐渐地无法自持,身体战笃笃地抖动起来。见他如此,殷梳脸色愈发失望。

    “时至今日,就算你已经是武林盟盟主,你依旧不明白责任两个字到底怎么写,你懦弱得让我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