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冷冷清清,前面跪了一披着白衣的少年,脊背挺得笔直,身影映着侧边的烛台,影子在地面拉得很长,偶有夜风穿堂而过,影子随着昏黄烛火摇曳而轻晃。

    已是子初了。

    李及安轻叹,万将军安然归京之后她便隐没在人群中,悄无声息回了抚安府,趁着入夜府里人都歇下了,才又换了衣服翻墙而出。

    事情尚未查明,中间许多变数,李延年不会同意她在这件事上掺和,可她与万青相识许久,两人虽然时常喊打喊杀互相嫌弃,关系却是比那些做表面功夫的好了不知多少倍。她担心万青,是而必须来。

    抬脚迈入,径自拿了香点燃,弯腰郑重三拜,跪下,叩地再三拜,上香入炉,又转身退回少年身边和他并肩而跪,拿了纸钱慢慢焚烧。

    按大宁礼法,夜里纸钱不能断,要一直烧到天明,确保人在那边不会因为黑暗而找不到前路。府中人应该轮流来守夜的,只是万青执拗,谁的话也不听,硬要自己守着。

    两人安安静静的跪着,偶有纸钱焚烧的细微噼啪声传来,在夜里尤为明显。

    “你觉得幽州一事,他们说的不是真的?”少年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在夜里显得幽深而又苍凉。

    李及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他现在需要的答案是什么?然而身体下意识发出了声音:

    “当然。”她说。

    “为什么。”万青忽然侧头看她,和她视线撞上,又沉声问了一遍:“为什么你如此肯定,幽州一事,不是我爹的错。”

    李及安垂眸偏头,为什么?其实从一开始就没什么关键性的东西吧,但她就是觉得事情不对,直觉而已。

    “万青,我父亲也是将军,战场之事,我总是了解一些。”

    “我相信万家满门忠烈,天降神勇。”

    “也许大宁许多百姓也愿意相信,他们的老将军是为了保家卫国,堂堂正正倒在了战场上。“

    “但是你要记住。”昏黄火光映着脸庞,烛火在她眸子里上下跃动:“朝堂上有人不这么想。”

    “你不要轻举妄动,让人抓了把柄。”

    许久,万青才轻轻回答:“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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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丰庆二十五年秋十月中,幽州边境动乱,绥远军奉命平定,阳城大捷,骁骑将军战死。

    消息迅速传遍定康,百姓哀悼,各处酒楼说书的内容也变成了阳城一战,骁骑将军如何英勇抗敌,最终埋骨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