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声音同样黑压压的枪墙,就好像上一轮攻击的重演,狂热的血液让他们忘记了害怕忘记了恐惧,但冰冷的现实足以将蛮子军团的热血浇一个透心凉,虽然对于蛮子军团快十万的基数来说一轮齐射不过带走了不足三千的伤亡数字。

    这个数字着实不算高,但是蛮族军团依旧在第二声晴天霹雳的破空声中崩盘了,崩毁三观震碎勇气的力量终究是碾压了对战争的享受对荣誉的追求对死亡的蔑视,当死神以如此惨烈的方式降临战场,对于蛮子军团来说对死亡的恐惧早已超越了对阿拉伯帝国的畏惧,他们不害怕死亡,但谁也不想被震成一堆碎肉被穿成人串,宛如一摊肉泥一般的死去。

    哪怕是有阿拉伯帝国督战队的威胁,蛮子大军依旧选择了四散而逃,或者说便是阿拉伯帝国的督战队也在奔逃的队伍之中,如果这个时候骆驼城周遭有一支大宁的骑兵军团的话,这一战的战果绝对会很是喜人。

    当然就眼下的战果也足够骇人就是了。

    在这个战场上逃跑并不可耻,面目全非的死在这个修罗场方才可耻。

    这个时代死无全尸在任何一个文化圈中都算的上是最恶毒的恶意,便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战场,也没有人愿意自己最终的归宿是死无全尸,而且还是以这种残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好战之人的确有,但是眼下的战场已然不能称之为战场,或者更直接的说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待宰的羔羊临死前都得见夺走自己生命的屠夫一面,而对于这些蛮族军团来说,出现在他们眼中的至始至终只有那一座死气沉沉的城池,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若是连自己的仇敌是谁都不知道呢......许多之前满是狂热的蛮族军团的士卒乃至是指挥人员,看着不远处那座宛如张开血盆大口吞噬生命的城池,眼中满是绝望无助可恐惧,他们不是没有遭遇过屠杀,甚至阿拉伯帝国能将他们折服也是用无可匹敌的武力和残忍屠杀的方式达到目的,但是这一次大宁帝国和他们遇到的任何一种强敌任何一种危险都不一样。

    阿拉伯帝国需要他们的武力,所以他们哪怕被称作蛮族亦有活下来苟延残喘的一线生机,而只是一个照面,大宁的手段和残酷的现实就给了他们当头棒喝,这一次的敌人也就是阿拉伯帝国的敌人同样强大到绝望的大宁,从一开始就不需要从他们身上赚取什么价值,甚至不需要从征服他们这件事本身上得到内心的满足。

    换句话来说,大宁帝国包括出现在这个战场上的这座属于大宁的会移动的城池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让他们死,蛮子也好,阿拉伯帝国的精锐大军也罢,胆敢出现在大宁兵锋之下的生物,最终的归宿只有死亡......这是一个比阿拉伯帝国还要骄傲还要让人无法喜欢的帝国,但是每一个让人喜欢不起来却还能活蹦乱跳的存在都有其存在的资本,经历了骆驼城残酷洗礼的蛮子军团终于接受了阿拉伯帝国传输给他们某个事实。

    他们这一次的敌人,不是人,而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魔,身为凡人的他们又怎是恶魔的对手。

    当这样的想法逐渐浮现在每一个蛮族军团的士卒将领的心头时,数万人的蛮族大军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奔溃了,比起第二轮弩枪洗礼带来的伤亡,更致命的是恐惧,恐惧就好像已然蔓延开来的瘟疫,一传十十传百,什么悍不畏死,什么英勇善战,在无可阻挡的死亡面前是那么的脆弱和可笑。

    甚至很多蛮族大军的士卒将恐惧转化成了仇恨,对阿拉伯帝国的仇恨,他们的对手压根不是人,阿拉伯帝国却卑鄙到让他们这些凡人之躯抵挡恶魔大军的攻势,而这些人的选择便是将他们的利斧挥向阿拉伯帝国的督战队,就结果而言,却是让他们满意的,毕竟面对大宁,他们对手的影子都没有摸到就被差点给锤死,而阿拉伯督战队就算是再强也是能杀死的。

    一个是杀不死的敌人一个是能砍死,被砸中要害也会嗝屁骑在自己脖子上肆意妄为的大爹,该如何做出选择,甚至对被吓破了胆的蛮族军团来说甚至都算不上一个选择题,可以说阿拉伯帝国督战队压根就没想活着......背叛几乎在第二轮黑压压的弩枪攻势落下前已经完成......被打碎骨头的蛮族军团在更大的恐惧支配下用自己碎掉的骨头和爪牙将阿拉伯帝国这群剁碎他们脊梁的屠夫和刽子手嘶成碎片......勇者愤怒抽刀向更强者,怯者愤怒抽刀向更弱者。

    阿拉伯帝国督战队做梦也想不到他们会成为更弱者,如果没有了外力的干预,事情到这里便告一段落的话,这些蛮族的军团或者说被称之为蛮族的他们将借此机会浴火重生重塑自己被踩断的脊梁,但眼下的场合并不是他们舞台,想要脱胎换骨化龙飞升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而现在这三样他们一样也不占,便是鼓起勇气挥刀向自己的枷锁也是被更大的恐惧逼迫下的抉择。

    在这个两大帝国的战场上,他们不是也不会是主角,而不是主角却拿到了主角的剧本,下场通常都会很惨......别说现在一上来就把这些蛮子打蒙的大宁,就说阿拉伯帝国也不是他们能对抗的存在,当他们对阿拉伯帝国督战队下手那一刻就注定了他们的下场。

    “可惜了......”站在城墙上的娜仁托雅可以说是全程目睹的这群蛮族大军的前后变化,这一刻她的脑海中第一个浮现出来的却是几年前定襄城前的一幕,她终于明白了那个男人为什么至始至终都是如她现在这般淡漠中带着惋惜的神态了。

    那是神灵俯瞰蝼蚁的神态,原来在那个男人的心中,当年如日中天的狼族与眼下只知道举着斧子发起冲锋的阿拉伯帝国的蛮子军团没什么两样......当真是一种讽刺,当自己的经历以另一种方式上演,娜仁托雅明白了很多很多,她突然觉得朝闻道夕可死矣才是莫大的悲哀,明明已经看到了前路,看到了未来,但这个代价却是自己的全部生命。

    在大宁和阿拉伯帝国的战场,任何其他的力量都不过是蝼蚁,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搅合进来的,这些蛮子从一开始就没有把自己的命运握在自己的手里,结果只能是一个悲剧。

    “可惜?”

    柳明珠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娜仁托雅的身后,甚至声音中带着几分责备,责备娜仁托雅出现在如此危险的地方......面对眼前的残酷的景象柳明珠同样感到作呕,但也不是不能接受,战场就是如此,倘若双方身份互换,如果赢的是那些个蛮子,那么大宁士卒的下场只会更惨。

    毕竟比起娜仁托雅来说她陪着林寒参与的战争更多,就算是她这位高手对战争的走向并没有什么影响,但是这些经历也足够她将一些东西看清楚了,如果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她恐怕也不可能陪着林寒从北疆到西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