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时蕴将红酒推到余康安面前,琉璃杯里红酒微微摇晃,清亮色泽映在余康安眼中却像是凝结成血痂的紫黑血浆。

    他伸出手,笑得愉悦,仿佛两人达成的不是见不得光的阴暗交易,而是一单金额上百亿的大订单。

    “合作愉快。”

    “如果你暗地里告诉林绛海。”林时蕴眼里笑意未散,弯腰,身子前倾,凝视余康安,将食指搁在唇上,仿佛在温柔地让小孩停止苦恼,却话锋一转——

    “我都能听到。”

    寒意如同猝不及防的暴雨劈头盖脸地笼罩着余康安,他后背寒毛悚然立起。

    …疯子。

    这人就是个赤.裸.裸的疯子!

    听到这句告白,楚奕醒了。

    像是大脑神经猛地被揪起了般,陷入混沌的精神状态刹那间清明起来,被酒精麻痹得厉害的脑细胞都脱离了冬眠状态,活跃成一团乱糟糟的思绪。

    世界已经安静到仿佛失去了传递声音的介质,风屏住呼吸,针状细叶僵立在树梢上,短短一瞬的时间被无限拉长。

    心脏依旧咚咚地有力跳动着,只是跳动里多了几分复杂的律动,复杂到将楚奕定格在原地。

    宁琛的视线从楚奕发僵的脸庞转移到湿润地面,再放远到对面熄灭的路灯,瞳孔里的光微微暗淡,却又愈发执拗起来。

    他低头,深呼吸一口气,鼻翼间吐出的热气短暂地凝成团白雾,又抬头,后背挺得跟路旁的行道树般笔挺,转身,轻轻弹了下楚奕的额头:“还醉着呢。”

    不仅是楚奕在逃避,宁琛也在逃避。

    他本就是个自卑的人。

    自卑就如同泥沼,伸出拉扯不断的带刺藤蔓,拼命拉扯着他往泥沼里陷去,那股执拗的勇气则是泥沼中长满尖刺的一簇玫瑰。

    而他从无法避免的自卑中,刺伤手,摘下其中绽开最盛的一朵玫瑰,双手滴着比玫瑰还鲜艳的血,小心翼翼地捧着它,递到楚奕面前。

    却又生怕这位见惯了世间珍宝的小少爷只将这束心意当成不值钱的野花,轻易地践踏在脚底,给出的不是拒绝,而是无情的嘲笑。

    这样他将永远被困在泥沼里,永远狼狈地浸着满身的泥,永远无法挣脱。

    秋雨突兀地淅淅沥沥地下起来,雨丝被拉扯成米粒大的雨点,细长针叶被风吹得零乱,宁琛低头在包里翻找雨伞,楚奕嘴唇微张,正准备正面回应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