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元很快适应了没有视力的生活,在熟悉的环境里,他甚至可以自如地来回走动,准确无误地为自己拿取物件。

    至多两天,他心里冷静地估算着,至多两天,他就可以摆脱护工,在护士和父母的看护帮助下,做到基本的生活自理。

    从事故发生以来,他一直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和从容,从未怨天尤人,也不自暴自弃。

    来看望他的友人,每日不绝,总有忍不住在他面前伤怀的,反倒被他安慰。那些为他鼓劲打气,祝福他康复如初的话,他总是含笑听着,平静地出奇。

    他当然渴望眼睛能恢复如初,但希望太渺茫。与其沉浸其中不切实际地祈祷幻想,不如尽快学会适应黑暗中的生活,尽管他其实还能极朦胧地感知光线——在灯下,或沐浴在yAn光下的时候,他眼前不再是浓重深沉的黑,而是浅一度的灰sE。

    他甚至私下用眼罩给自己制造出绝对的黑暗,趁无人的深夜,一遍一遍在病房里m0索又摔倒——

    褚元,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最糟糕也不过如此,没有关系的。

    没有关系的,再也不会有b这更黑的夜了……

    褚世逍请的长假很快获准,他忙着联络S市的眼科专家,两天后将带褚元去S市会诊。

    钟慧容也推了全部的工作,每天扶着儿子散步、陪着他说笑。她夜夜在家里抹泪,白天还要装作坦荡乐观,夸儿子适应能力强,她不是不知道褚元身上、腿上到处都是摔撞出来的青紫。

    这些天过得最煎熬的,除了褚元一家,就是裴萱了。

    贺琳追问褚元的事,裴萱哪里敢说实情,只潦草说个大概——她碰巧遭遇了实验室爆炸,褚元救了她,却在切断实验仓电源的时候,被仓里催化实验的激光照伤了眼。

    贺琳还是不满褚家取消订婚礼,直到裴萱哭着说褚元可能就此失明的时候,她才消停了些。

    她深思熟虑两天,做出了决定,趁着早上吃饭的时候叫住了裴萱,“萱萱,你知道褚元住的医院在哪儿吧?今天妈妈陪你去看看他。”

    裴萱没脸去见褚元,她一时想不出用什么借口搪塞贺琳才好,便沉默在餐桌前。

    贺琳猜想她是愧疚,毕竟褚元是为救她才受伤,但一码归一码,她贺琳的nV儿绝不可能嫁个瞎子。

    “怎么不说话?”贺琳若无其事地喝着茶,淡淡地说,“虽然订婚礼已经取消了,总还是朋友,看望看望,也是情理之中。”

    “妈妈?”裴萱听懂了贺琳的暗示,有些懵。她对褚元的喜欢是真真切切的,哪怕是被他捉J了,哪怕当下她不敢面对只敢逃避,她也从没想过和他分手,“订婚礼是只是暂时取消,是推迟……”

    贺琳冷笑,“你急什么?妈妈去看过他,才知道是推迟还是取消。他要是真看不见了……”

    “就算他真看不见了,那也是……是为了救我!”裴萱有些崩溃,她必须说服贺琳打消拆散她和褚元的念头,哪怕她心知,褚元冲进废墟里并不是为了救她。

    裴萱嚷完便后怕,她少有这么和贺琳大呼小叫的时候,平日里要是敢这么没规矩,贺琳能教训到她抬不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