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报更人登上城楼,举起鼓槌轮圆了胳膊重重地敲响更鼓,沉闷的鼓声带着嗡鸣穿透了风雪。

    他落下最后一锤,扯着嗓子高喊到:“未时到,开城门——”

    贺宛琼对着城门两旁列队整齐的兵士点了点头,看着严丝合缝的城门收敛了神色。

    她这幅严肃的表情也引的一旁没个正形的钟晟睿也不再把玩折扇,站直了身躯严阵以待。

    九王爷整了整衣冠,锋锐的眉尾一扬:“开!”

    二十几个壮汉打了赤膊,肩上背负着绞索共同发力,沉重的北城门缓缓开启,发出绞索互相摩擦的刺耳声响。

    城门随着吱呀吱呀的声音打开了一道门缝,可突然又卡住了。

    不知是不是天寒地冻,连城门的绞索都上了冻,任凭壮汉再怎么施力,背着绳索的肩膀上都沁出了汗水,但是城门岿然不动,只露出一乍缝隙在风雪中嘲笑着渴望开门的人。

    门外的灾民更加使劲的拍打着城门,拼了命的去掰那道寸许宽的门缝。

    不管是羽林卫还是禁军都迅速的上前帮忙,眼见坚硬无比的绞索都发出了不详的脆响,可依旧死死的卡在远处一动不动。

    “这城门底冻的严实,若是再使蛮力,恐怕连绞索都要挣断了,”卫故冒着风雪检查一番,又拿随身佩戴的长刀去探了一下和坚冰融为一体的门轴,忍不住皱着眉头跟贺宛琼说道:“是否要派人清理门缝?”

    “去烧几桶热水……”贺宛琼皱眉思索片刻,看了看一直没有停歇的暴雪,又改口道:“架长梯登上城门,将桐油烧热了,沿着门缝浇下去。”

    “你疯了!”九王爷一把揪住了领命准备离开的卫故,一双长眉紧皱:“这么多火油浇在城门上,万一走了水,那可不只是一个北城门的事!”

    “这个天气热水根本无用,只有热油能够化开坚冰。”贺宛琼随手抄起木勺,从一旁粥棚里翻滚的热水中舀出一勺往外一泼,滚烫的热水扬起的一刻化成细小的冰渣洋洋洒洒的落在雪地上。

    “本王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浇油绝对不行,”钟晟睿前所未有的认真,他抬起右手隔空指向城西:“庆国十六年上元节,花朝酒楼后厨打翻了炉火,一旁仆役误将一瓢滚油当做清水倒入火中,大火整整烧了两日,相邻铺面皆遭损毁,死伤四十一人。”

    “那只是一瓢滚油便闹的京城最热闹的街道损失惨重,”钟晟睿的视线移向三丈来高的城门,语气沉的可怕:“这么高的城门将要用去多少桐油。”

    “而这些桐油若是燃了起来,又会有多少百姓葬身火海。”

    “我们开城门是为了救人,而不是让更多的人陷入危难之中。”

    北风呼啸,贺宛琼张了张嘴,又徒劳的咽下了到了嘴边的侥幸之词。

    屹立在风雪中岿然不动又冷漠万分的北城门,像是一尊高大冰冷的石佛,悲悯而又漠然的看着自己脚下嚎啕大哭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