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升一把抓住道士,喝问道:“哪个贺家?”

    “张家湾的贺家。”

    贺家的确流年不利,先是家中发生火灾,损失倒是不大,可男主人贺员外受到惊吓,一个月后竟然病故了,膝下无儿无女,唯有一妾怀上了孩子,偏偏又爱得病,时常吃药,令全族人对这个未出世的孩子操心不已。

    贺升是贺员外的族亲,出来买药,撞上这么一位道士,心有所感,不由得放松手,“你这人嘴巴太损,不怕挨打吗?”

    道士后退两步,打量贺升两眼,突然调头就跑。

    到了这种时候,贺升不得不追,而且还要问个明白,“我就是贺家的人,你把话说明白了。”

    道士又退两步,“是你让我说的。”

    “我让你说的。”

    “好,那我就说实话了。你身上有妖气。”

    贺升举拳要打,道士转身又跑,扔下几句白诗,“实话不爱听,贺家要倒霉。世人皆昏睡,唯道得清醒。”

    街上的人都在看热闹,贺升再次追上去,问清道士的姓名与落脚处,也不买药,立刻回家向主母郭氏禀明。

    次日下午,梁铁公和张五臣一块登门,张五臣人高马大,长须茂盛,直垂腰际,身上的道袍扯下来能铺床,背后的宝剑赶得上齐眉棍,一亮相就把贺宅上下惊住了。

    张五臣不说话,绕过影壁,左右看了看,突然迈步疾行,脚下也没个套路,四处乱走。贺家人都不敢阻拦,纷纷避让。

    梁铁公神情越发严肃,大声说话,将众人引到自己面前,“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啊,身在险中却一无所知,个个脸上都有妖气,你、你、你,还有你,都有妖气,再这么下去,早晚成为妖怪肚中之食……”

    贺家算是富户,上上下下三十几口人,都被这番话吓着了,抬手摸自己的脸,同时望向身边的人,心生惶恐,彼此怀疑。

    “后院还有人?”梁铁公严厉地问。

    众人顺着瘦小道士的目光看去,只见胖大道士已经止步,站在通往后院的小门前,双臂稍稍分开,像是振翅待飞的肥鸟。

    “如夫人住在后院,有孕在身,因此没出来迎接道爷。”贺升回道。

    “那就对了,这位如夫人就是妖怪。”

    “不会吧。”贺员外的正妻郭氏开口了,在丈夫的遗腹子生下来之前,她就是一家之主,对这个孩子,她有理由比别人看得更重。

    梁铁公指着张五臣的宽厚背影,“张三丰听说过吗?那可是本朝太祖爷金口玉牙亲封的神仙,就这样,张神仙也不领情,四处游山玩水,过那闲云野鹤的日子。这位张五臣,就是张三丰的第十一位徒孙,也是最后一位,只因为凡心未泯,被祖师打入凡间,要捉九十九只妖怪,才能重返师门。也是你们家老爷积过阴德,死得又冤,才有张五臣亲来捉妖。我们不要钱,也不收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