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孙伏亭长着一双好眼,多年前无意中冲撞了一位微服私访的贵人,得知真相以后,吓得屁滚尿流,跑去赔罪,自称“有眼无珠”,于是得名“瞎道士”。

    孙伏亭学过一些捉鬼降妖的法术,却不精通,反而以豪侠闻名,朋友遍布三教九流,与樊大坚有过数面之缘。

    “孙瞎子最大的本事是吹牛,若是信他的话,你会以为他跟玉皇大帝一块喝过酒。可这人不坏,除了早年间那次失误,没听说他得罪过什么人。”樊大坚轻叹一声,看着胡桂扬说:“结果我一句话把他害死了。”

    “你?”

    “周百户说关达子与大关帝庙来往密切,我提了一句孙瞎子,结果他就死了,岂不是我一句话害死的?”

    “嘿,那你多提提何百万。”胡桂扬穿上靴子,“孙瞎子怎么死的?凶手呢?”

    “昨天夜里被人一刀捅死的,墙上留了血书,说孙瞎子‘学艺不精谋财害命’,还留下名字,叫什么‘七星狐仙’,一听就是编出来的名字。”

    “又来一只‘狐’?”

    “对,据说地方衙门正派人查案,估计一时半会没什么结果。”

    “陈将军这边呢?”

    樊大坚撇撇嘴,“他只管缉捕盗贼,不管杀人案,而且他今天一早就去巡视运河,据说要五六天之后才能回来,倒是留下话,让咱们踏实住下,营里官兵随便调用。”

    “这不是留人,是把咱们监视起来了。”

    樊大坚扭头往门外看了一眼,不见有人,小声道:“正常,捉鬼的人养鬼,御边的将军养寇,这捉贼的官兵自然也要认识几个贼。所以说,事实明摆着,关达子一伙的靠山就是这位都督同知大人,他也不是想为关达子报仇,是见咱们突然出现在通州,以为是来查他的底细,所以才恼羞成怒。至于孙瞎子,必定知道点儿秘密,结果被灭口了。”

    胡桂扬找凳子坐下,事实的确就摆在眼前,但他没办法再查下去,缉捕盗贼并非南司职责,即使他有这个权力,也动不得“通州王”。

    “我现在不知道该做什么了。”胡桂扬茫然道,江湖“谢绝”他的参与,官兵同样将他拒之门外,人在通州,却是寸步难行。

    樊大坚坐在对面,语重心长地说:“别怪我多嘴,你啊,还是太年轻,嘴硬,不会结交朋友,偏偏揽下这么大一件事儿,只有我和袁茂帮你,就凭咱们三人,别说查案,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嗯,你说的有道理。”

    樊大坚借机将心里话都说出来,“在沼泽里,你阻止了一场残杀,救了多少人的性命,结果怎样?大铁锤一回家就翻脸,沈乾元跟你摆江湖规矩,除了几声感谢,你什么都没得着。唉,也是我一时大意,当时没有给你提醒,否则的话,也不至于一无所得。”

    “你想提醒我什么?”胡桂扬茫然地问。

    “趁热打铁啊,让他们当面感激你,让他们发誓有恩必报,至少弄一点名声,以后行走江湖也会方便许多。”

    “在莫家庄提醒我也来得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