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松堂和水车巷不在一条路线上,怎么看也不是顺路的样子,难道是阿姐的身体状况有了什么反复?

    赵如茵领了珂儿回到屋里,留给他们说话的时间,实则她在堂屋内竖起了耳朵,她一直都不太明白,按照钱大娘的意思,柏青对阿妹也没有什么反感,怎么在茗溪楼见了一面之后,这发展势头跟她期望中的完全不一样。

    柏青觉得有些话憋着心里总是个事情。

    “赵娘子,上次你说你家的事,我没有什么想法,只要你不嫌弃我就行。”

    赵如意听着,干脆把话说明白一些,她已经不是在白鹤书院里整日学习诗词歌赋的女书生了。

    “柏大夫,你是看中我这个人,还是看中在白鹤书院写诗的赵如意。”

    “这不都是你吗,有什么不一样吗?”柏青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当然不一样。白鹤书院的赵如意,诗词经书里浸润,有着光明的前途在不远处等着,你是最晓得这种感觉,有一种激励,叫做期待。你有成为良医的期待,所以可以熬过之前那段艰苦的学徒生涯,以前的赵如意,有考上官学成为国家栋梁的期待,所以可以忍受在书院念书的枯燥时光。但现在,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我没有考学致仕的期待,也很久很久没有再提起笔写诗。”

    “但你还是你。”

    “不是了,柏大夫,已经不是了,你看中的,是两年之前的影子,人总是会变的,不是吗?两年之前,我在书院的春季诗会上写的诗,我已经完全记不起来了,可是你还记得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她抬手指了指旁边堆着的牛腿和剔骨尖刀,“这才是我现在的生活,我现在的期待,就是开一家酒楼食肆,赚钱让自己生活无忧,家里不用再为了凑五两银子去变卖唯有的几亩薄田。”

    柏青愣住了,两年多来,他的脑海里,只有那时的春日里,在杨柳青青的元安渠堤坝上的一个纤弱的身影,他却从来也没有,近距离去接触她的真实生活。

    那个身影定格在自己的脑海中,成了激励自己的执念。

    可是现在,赵如意本人,站在他面前,跟他说,你看错了,你执着的,只是两年前的那个片段,现在一切都已经变了。

    柏青觉得自己脑子里有些杂乱,不知道该从哪里理起头绪。他明白,赵如意说的是正确的,他从来没有真正进入过她的生活。

    他所期望的生活里,自己的娘子是会吟诗作赋,温柔贤淑的人,这温柔贤淑里,并没有拎起剔骨尖刀剖解血乎乎的生肉这一条。

    见他想着心事,赵如意正犹豫要不要给他倒杯水,让他镇定一下自己的情绪。

    “叩叩叩——”几声轻微的敲门声并没有引起站在院子里的人的注意。

    自家破旧的木板门再次被打开了。

    一个腰有水桶粗黑铁塔一样的妇人堵在门口,不高的门框被堵了个严实,这个体积,很难让人不注意她的存在。

    赵如意跟柏青齐齐转过头去。

    这次来的人,是杜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