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筱竹开车带他回了家。他的车是一辆通体漆黑的保时捷,认不出是哪个型号的。除了轮胎的磨损以外,仅凭肉眼,从车的表面看不出纤毫尘土,车内没有任何装饰,像是新车一样。

    途中,裴净在副驾系着安全带坐得规规矩矩,活像坐了班主任车的小学生。谢筱竹笑着拍拍他的肩叫他放松一点,说因为自己一个人住,平时没有特地打扫过,希望裴净能够包容家中的凌乱。

    可相反的是,谢筱竹的家与“凌乱”这两个字完全不相干。三室一厅的基本款,极简的黑白灰装修,客厅除了基本的桌椅沙发外几乎没有多余的布置。三室一厅,只有谢筱竹一个人住,房子却显得很空旷。迎着客厅的便是一间紧闭的门,说是家,却缺少一些家该有的温度。

    最显眼的家具是客厅里一架通体漆黑的三角钢琴,是KOBEKO初代限定版,远远就能闻到一股充满年代感的樟脑味,典型有价无市的珍藏款。

    见裴净忍不住走到钢琴前,谢筱竹鼓励他打开来试试。

    “你喜欢钢琴?”他问裴净。

    裴净眼睛冒光地按了几个和弦,嘴里却推脱:“还行,之前挺喜欢的。”

    有的没的摆弄了一会儿琴键,餐桌上像是变魔术一样变出了一桌盛宴。裴净怀疑自己眼睛花了,因为谢筱竹身上甚至没有沾上油烟味,衣服也没有一丝凌乱。

    他正想夸赞谢部长的手艺,却发现对方身后好像有一个人影。他以为自己花了眼,揉了揉眼睛,以为是太困出现的幻觉。下一秒,那个身影瞬移到了面前,面孔阴森地将一盘菜端到桌子上,死气沉沉的目光与裴净对上,吓得他差点失声大叫。

    部长却指着这个上菜的鬼影向他介绍:“这是来家里帮忙的孙姨。”

    注意到了裴净惊魂未定的眼神,孙姨从家中消失后谢筱竹指指自己的嘴解释道:“她不会说话。”

    那个“鬼影”诡谲的行动轨迹便得到了解释。这样一来,裴净反倒为自己失礼的表现感到抱歉,第一次来到部长家里便做出了不该有的反应,低落的心情让他胃口尽失,面对诱人的菜色他也不敢动筷子,拘束地坐在部长对面垂头丧气。

    谢筱竹敏锐捕捉到了他的情绪。待到裴净抬起头来时,发现谢筱竹已经坐在自己左边,若无其事地招呼他吃饭。

    “没有事先向你解释,让你受惊吓了,”他夹了一筷子菜到裴净碗里,“孙姨做事不怎么会发出响动,也不会随便嚼别人舌根,我就是喜欢这点才请了她。”

    裴净的心咚咚直跳,仿佛他话里有话,即便对象不指向自己,却还是被其中的辛辣灼伤。可看着谢部长近在咫尺含笑的眼,他便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像是被喂食的宠物一样,用筷子顺从地衔起碗里的菜,搛入口中。

    “好吃吗?”

    裴净大力地点头,极尽所能表达对部长付出的认可。谢筱竹面前的碗原模原样地摆在桌上,手里筷子的作用好像就是给裴净夹菜。即便非常努力地进食,却还是赶不上部长往他碗里运送的速度。他忍不住问:“部长,您不吃点吗?”

    谢筱竹停下手,脸上的微笑凝固:“饭菜不合你的胃口吗?”

    裴净赶紧摇头,硬着头皮把菜往下咽。

    不过谢筱竹也没有一味坚持这种填鸭行为,眼见裴净吞咽的节奏明显滞缓下来,他善解人意地放下手中的筷子:“吃饱了吧?”

    餐桌前是巨大的落地窗,夜间城市各色交相辉映的灯火映入眼帘,堪称赏心悦目。谢筱竹从壁橱里拿来了一瓶葡萄酒,给裴净倒了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深红的液体注入剔透的高脚杯中,裴净忍不住屏住了呼吸。谢部长的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被那双手握住的杯身真是幸运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