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的视频电话打来时,江澄正巧从浴室中走出。

    他今天在实验室待了大半天,作业完成得差不多了,难得早回家一会儿。魏无羡人虽然不在,却把打扫卫生和做饭的钟点工安排得妥妥当当,江澄到家吃过饭,从餐厅晃悠到阳台,又从客厅溜达到书房,也没找出一块需要收拾清扫的地方。

    他只好窝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又翻了翻手边的几本。大学前他很喜欢这些打发时间的读物,然而现在研究生的课业繁重,每天光是做实验就耗费了他大半精力,自然也就没有余力再去看其他东西。

    时间快八点了,江澄慢吞吞地站起身,走进了浴室。

    他洗澡的速度一向不慢,今天却不着急赶时间,冲洗完后,难得又泡了个澡。魏无羡十分贴心,家里大小物件应有尽有,连泡澡必备的小黄鸭都给他准备齐全。他埋在热水中,四只憨憨的胖鸭子漂浮在水面上,摇摇晃晃地分外滑稽。

    江澄无聊地摆弄着鸭子,把它们排列成各种不同的队形。他伸出细长的手指,嫌弃地戳了戳第一只,小声嘟囔:“变态鸭子……哼。”

    又在第二只鸭子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有妇之夫。”

    指尖继续往后,抵着第三只的小脑袋转了转,“花花公子。”

    “……”

    到了第四只,他却突然卡壳了,呆了一会儿,只把那只鸭子向外轻轻一弹。这轻飘飘的小玩意儿顿时顺着水流,朝反方向漂去,逐渐离他越来越远。

    前段时间从漫展回来,他与蓝湛之间的氛围越加古怪,仿佛进入到一个全新的微妙期。蓝湛在排练时看他的眼神有别于往日,透着全然不同的光芒,要不是知道这是在演戏,他差点就以为对方要假戏真做了。可戏外两人的接触虽然也不少,江澄却再也没进过蓝湛家,没再和他上过一次床。

    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在失控,即便只有极为微小的偏移,也足够令他自我厌恶。身体的特殊性已经让他难以把握,因此心理上的示弱,令他更加无法忍受。对任何人动情都是不明智的、非理性的,何况这个人还是蓝涣的弟弟,是他计划中本不该出现的人,是始料未及的,纯粹的意外。

    多年来并不顺利的生活早已让他的心足够冷硬,尽管性爱难免会令他失去一切理智,可他并不想谈情,这是他所唾弃的懦弱产物,对他毫无用处。因而刚一察觉到内心深处有什么正在蠢蠢欲动,妄图破土而出,江澄马上退回安全区,与蓝湛拉开了距离。

    他不能越界。蓝湛……最好也不要。

    江澄泡在热水里发呆,胡思乱想了好久,直到水温渐凉,才从浴缸中出来。他吹好头发,又换上宽松舒服的睡衣,简单收拾了一下,终于走出浴室。

    魏无羡的视频就在此时适时打入,正正好好卡在那个点儿,像是提前计算好的一样精准。江澄没理他,等铃声又响了一会儿,这才不紧不慢地点开了接听键。

    平板那头反应了两秒钟,魏无羡的脸唰地出现在屏幕中。那张丰神俊朗的面庞直直对着摄像头,即便是这样的死亡角度,也丝毫掩盖不了他潇洒倜傥的五官。

    “澄澄!你终于接我电话了!”魏无羡见到他,桃花眼瞬间一亮,“我都好多天没看到你了!”

    江澄非常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魏无羡在b市苦逼兮兮地整顿分公司,半个多月才回s市一趟,跟江枫眠汇报完工作情况,待不到一天又要离开。他上一次回来时与江澄匆匆见了一面,临行前不顾江澄挣扎,把小表弟摁在墙上亲了好久,直到江澄软着腿踢了他几下,他才恋恋不舍地赶去了机场。

    江澄在他离开后,立刻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导致魏无羡整整一个星期没联系上表弟,鬼哭狼嚎地给江厌离打电话哭诉。一头雾水的江厌离也不知道两人闹什么别扭,不过还是好心的从中帮忙,在两个弟弟间来回调解。魏无羡更是对天发誓,对地赌咒,再三保证不会犯浑,江澄终于把他重新加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