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江枫眠一挂断电话,就与周围人调侃:“无羡快到了,跟我打个电话说一声,还问阿澄在不在。这孩子真是的,厌离今天过生日,阿澄作为弟弟,怎么可能不在嘛。”

    他看似在埋怨,语气中却充满了宠溺和自豪,自然的亲昵感溢于言表,江厌离也笑着问起电话的内容,关切询问魏无羡一路的情况。父女俩的表现实在太过理所当然,众人也都习以为常,并没有对此作出任何异样的反应。倒是金子轩不快地皱起眉,下意识挡在江澄面前,遮住了江澄注视江枫眠的视线。

    江澄一怔,不得不收回视线,疑惑地看向他,“子轩哥?”

    金子轩微微摇了摇头,“阿澄,没事,别在意那些。你……看着我就好,跟我说说话,我就在这里陪你。”

    江澄怔愣地望着他,呆了几秒钟,才像回过神来,略有些不自在地垂了垂眼帘。他随即扬起唇角,故作轻松地回应道:“我能有什么事啊?你真是反应过头……没什么的,小时候你不是也见过好多次了吗?没事,真的没关系。”

    江澄无意中提到小时候,金子轩的胸膛中更是袭来一阵无与伦比的愧疚。他在父母的溺爱中众星捧月地长大,无法与江澄的遭遇完全共情,少时的他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却碍于母亲与虞紫鸢的关系,及家族牵连等种种原因,并没有正面向江枫眠提出过抗议。直到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对江澄的感情越来越强烈,也越来越深入地了解江澄和江家,才逐渐更清晰地认识到江澄的艰难处境。

    当金子轩决定挣脱家族的拘束,与目前的一切做个了断的那刻起,站出来反抗江枫眠,光明正大地保护江澄,也变得容易了许多。他暗自发誓,不会让江澄再受到一丝来自江家的伤害,连同魏无羡和蓝涣,都不能再对江澄产生任何一点非分之想。

    江澄望着金子轩的双眸,轻轻拉了下对方的手,“子轩哥……”

    他将那眸中的星火尽收眼底,犹豫着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唇,却不知从何说起。宴会厅中充斥着交谈声、音乐声,高跟鞋的走动声,与酒杯碰撞的声音,唯有他们二人所处的这一小块天地,如同独立的时间与空间,静寂,孤立,仿佛连空气的流动都凝滞了。

    江澄无言地沉浸在难以言说的宁静中,胸口冒出几丝酸涩,又夹杂了一股耐人回味的微甘。

    他尚不明确自己的心理变化,还想着多思索片刻,然而窗外忽地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轰鸣声,瞬间打破了他的思绪。他怀疑自己听错了,细眉微微一蹙,那滚雷般的响动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大,越来越近,横冲直撞地冲进庭院,把大厅里的声音都压下去一头。

    厅中的宾客显然也听到了声响,不自觉地向窗外望去,江枫眠更是面上一喜,冲江厌离笑道:“你听听这夸张的动静,除了你表弟,还能有谁?”

    耀眼的亮光中,黑色超跑一个甩尾,急停在庄园的长阶前。外形拉风的跑车张扬高调,与满院的商务豪车对比鲜明,突兀而怪异地现身于正式的晚宴场合,引得院中的酒店人员频频侧目。但魏无羡哪管这么多,车门刚一开启,他就迅速跳下车,三步并做两步跨上台阶,径直向宴会厅大步跨去。

    “表姐,生日快乐!”

    随着一声带笑的喊声,大厅的正门猛然被拍开,魏无羡的身影赫然出现在门口。

    一室长裙礼服的人群里,唯有他穿着黑色的T恤和牛仔裤,怀中抱着一大束重瓣百合,像个误入宴会的局外人。可他捧着花,如一阵令人无法抗拒的狂风,准确无误地向江厌离的方向靠近。那张丰神俊朗的脸上还挂着几滴汗珠,多情的桃花眼隐隐含笑,向周围大略一扫,立刻收获了不少豪门千金关注的目光。

    魏无羡没几步就走到江厌离面前,将手中的花递给表姐,俯身与她拥抱,“生日快乐!我来迟了。”

    江厌离怎么可能怪罪他,尤其在这捧百合的加持下,她笑靥如花,更显出绝佳的好心情,“谢谢阿羡,花太漂亮啦!我好喜欢。”

    魏无羡直起身,朝表姐眨了眨眼睛,边跟她聊天,边随意捋了把短发,将额前有些杂乱的碎发向后一拨。

    宴会上的男士们多少都在发型上做了点功夫,可他这看似不经意的举动,如同绅士们最讨厌的坏小子,放荡不羁,专会吸引淑女们的注意。他是古板的叔叔辈们最不喜欢的类型,光是这身打扮,这迟到多时的举动,就足以令年长的宾客心生不满。但江枫眠对此毫不在意,笑着拍了拍魏无羡的肩膀:“来了就好,饿了吧?先吃点东西,等会儿给你介绍几位前辈。”

    魏无羡喊了声“表叔”,对江枫眠的提议,他仅是一笑置之,既没有点头答应,也没有提出反对。江枫眠的目的很明确:借宴会之便寻找合作对象的同时,也将魏无羡推出去,一是让他多拓展人脉,最主要的一点,则是要进一步奠定他的地位。作为江氏的下一任总裁,他需要在众多家族面前展现自己,获得各家的认可,而江总这一举动,即便不开口明说,在场的精英们也尽数懂得其中的讯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