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见绯拣了几本故事书和杂志,叫老板装好。“小姐如果来烦了书店,还有另外的地方可去。”老板一手递书,一手递给她纸片,尹见绯粗粗扫了几眼,那上面有裁缝店,也有画馆,心下一颤,马上叠起来放进心口的口袋里,随后出门便叫下人提了,坐到车子后排翻起最上面的杂志去。

    ”你想要识字读书?今天我见你手里的杂志刊号是新的,想也是从外面买的。“邵行之朝她要了杂志,尹见绯心里突突地跳,那上面颇多针对时事的针砭,倘若邵行之多心,一定会怀疑她买杂志的用意。

    ”这上面真假参半,文笔倒是还行,当睡前解闷的读物也算可以。“邵行之翻阅一遍,又放回茶几上。见尹见绯面上仍然懵然,”哦,我忘了,你是不知道上面是说了什么的。你要是读不懂什么,只管找我问就是。“

    ”先生不嫌弃我愚笨就好。“尹见绯见他不喜杂志,连忙叫下人拿走。“剩下的都是一些故事书,我想找那些东西解闷认字也是好的。”

    “读这些就好。”他话里缓和了些,“见绯,如果你要读不懂字,或者文句何处不通,”他的眼睛幽深,沉沉地盯着眉前风姿绰约的身影,像要把尹见绯吞下去,把人g脆圈在怀里,呼x1灼热,”你随时,都可以找我。“

    说罢就放开她,从客厅出去了。

    尹见绯目睹他走出去之后便驻立闭眼,好不容易平息好心里的愤懑,才睁开眼朝里屋走去。姊妹们曾经告诉他,无论男人装的多么道貌岸然,只要遇见于自己不利的事情,便马上脱去人皮,一副活灵活现的禽兽样子。此话真真的对极了,叫人提不起半点好心情。

    邵行之好在没发觉她其实识字水平b她表现出来的高,在莺春苑时妈妈请过先生,教她们一些名词,为的是和城里新派人士能搭上话。虽然有几个人私下里接触得多了,便最后另寻出路逃脱了妓院的控制,然而这名气已经打了出去,源源不断的钱财流入妈妈的荷包,所以先生照旧还是请,在城里居然成了一景。

    而他要尹见绯安心于深宅里做她的姨太太,高兴了就教她认几个字,好能和他说上话。

    最后那些杂志还是没交到下人手里,而是被尹见绯专门备了个盒子装进去,上面再放上一些nV工之类的书掩盖掉。他没把路完全堵Si,尹见绯也没想自缚手脚,照旧隔十天左右便去书店,邵行之问起来便把不相g的杂志给他看,做出一副沉迷鸳鸯蝴蝶派的样子。

    “周姨。”尹见绯出去之后,邵行之偏偏赶在这时候回来,进了尹见绯的小书房。见只有一个老嫂子在收拾,便出声提醒。“先生回来了。”那仆人放下手里的东西行礼,“可是尹小姐才出去,这会子也联系不上。”

    “去书店了?”邵行之翻翻桌上的笔记,前几页都是才子佳人类的摘抄,他翻几页就没了兴致,酸溜溜的专会骗公子小姐们,兴致缺缺地放回桌上。“尹小姐这会子是沉迷进去了,隔几天还要问书店有没有新来的杂志,好让她知晓后续呢。”

    “喜欢到前几日叫她吃饭也不听。”他拉开了书桌的椅子,“你把那边书架整理之后就下去吧,我在这儿坐一会儿。”仆人见她喜欢这地方,连忙理了理之后就下去了,只剩下他一人坐在书房。尹见绯不太擅长用钢笔,桌上虽然配置的也有,但蘸了墨水的就一根。砚台和cHa在笔架上没g透的毛笔在两尺开外,桌上空空如也。

    这时他才又拿了尹见绯的摘抄,准备见识她的笔迹。前几页的小楷倒是秀丽,想也是妈妈要求的。既如此,那封底说不定便有什么题款可言。尹见绯不可能短时间回来,他就直接掀到最后一页,空空如也,但墨迹从纸张下隐约浮出来。

    剩下的摘抄大抵是写在本子中间,邵行之没有发现本子有做防人t0uKuI的标记,要不然是时间来不及,要不然就是主人松懈大意。错乱的语句竖写着,”我的药喝够了,我不预备再喝了。“右边的纸张上笔迹清晰,且是横写。”我没有病。“下方还有晕开的墨滴,应该是笔锋长时间停留造成的。

    邵行之沉默不语,他是知道文句的出处是哪里的。牢房里关着的进步学生,有时背上的包里会塞几本杂志,下去提审的时候他总要翻上几遍,好弄懂那帮子学生在说什么。

    尹见绯私下里还在看他不喜欢的书。

    他也就不打算再坐下去,不忘把笔记放回去,走动到客厅唤出下人,”去,把小姐去的书店查一查。“

    尹见绯再回到宅子里,沙发上多了一个人,放下书定定看着她。”行之,你今日没去军营?“尹见绯把慌张掩藏得很好,放下打包好的书走到沙发跟前。

    “我去那里走过一周,临近年关,都归心似箭,营房里也没什么公事,就回到家里歇息,反正相距并不算远,不济了还有电话。”邵行之朝她道,“坐。雪天路滑,你倒是有闲心。”

    “我可不许你说不济,快说点别的盖过去。”尹见绯除去手套,把手放在口边取暖,“昨夜下的雪又不算深,今早出了会儿太yAn化了大半,眼见得天马上又要黑下来,又急急忙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