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勤挥退了众人,只带着王胜来到太子房里,男孩似乎睡得极不安稳,梦里偶尔还在咕哝着两句白日里学的诗词,不安眨动着睫毛的样子在魏军眼里反复与上一世苍白的脸重合,他情不自禁地抖着手试图触碰稚子娇嫩的脸庞,只轻轻一触,又如被刺了一般急忙收回手。

    他的瑜儿还活着,有温度且富有生命力的存在着……

    一旁的王胜看着魏勤红了眼,愁的脸上的褶子都快夹死苍蝇了生怕魏勤疯病加重,只是魏勤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来到太子的房子坐了不消片刻,便离开了,一时之间倒让王胜看不明白了。

    出了寝殿,魏勤站在幼时走过无数次的石板路上,远远瞧着远处。常言道一入宫门深似海,那黝黑又看不到尽头的深宫内院可不就像吃人的凶猛海兽,他看着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暗深处却意外瞥见那团重生之日落尽心口的莹莹焰火。

    这次重生他定要好生相待家眷,也定不辜负少年,至于元初和林尧陌等人,魏勤也看破了不想相互纠缠了,便好生补偿几人放他们自由便是,纠纠缠缠三世魏勤也累了,而司徒予鹤,魏勤还是咽不下这口气,这人胃口太大,一个杂种竟然也敢觊觎他的皇位,若是魏长思想要这个皇位,左右魏勤也是肯的,反正真算起来也算自己欠他的,司徒小人想篡位那就是痴人说梦。

    若是几人能看在魏勤悬崖勒马将功补过的份上临阵倒戈助魏勤扳倒司徒小人,那最好不过了,只愿一切不会太晚才好……

    这一世,所愿无非就是国泰民安,家人健康而已。

    翌日,魏勤上过早朝后,便兴高采烈的前去皇后宫中与太子一起用膳,明明魏勤脸上的神色看起来在正常不过了,甚至比从前更有精神,可是看在别人眼里简直和见鬼没什么区别了。

    分明昨个儿魏勤还去五王爷那处儿没讨找好,还被一旁看好戏的元初等人笑骂不知廉耻,当时一旁下人都吓得纷纷跪地,倒是元初依旧笑的花枝乱颤,丝毫没有把天子王法放在眼里一般,这种事情也见多不怪了,几人从一开始的还表面维持着该有的尊重到后面窥得魏勤那低的不行的底线后就开始肆无忌惮了,好像知道魏勤舍不得杀了他们,也好像巴不得魏勤动手一般。

    当然魏勤是舍不得的了,他是往往在几人当中讨不得半点好处,被奚落谩骂也是常事,若是放在寻常人家,有些人该说这魏勤应该是举世难得的痴情种了,偏偏魏勤是一代帝王,如此沉迷美色,枉顾伦常的做法落得个尸首难全的下场也合天意。

    当时得到宣召的皇后到底也是识大体的,哪怕这事儿在魏勤沉迷男色后已经小半年没来的情况下吴皇后也只是微微一愣,马上便恢复神色利落的安排下人准备,并令人去领太子前来。

    魏勤命王胜从国库里挑了好些宝贝一同带来,一进门眼前微微晃过凌乱不堪满地血色的宫墙,再一回神,吴皇后正一脸担忧地瞧着他,身后的宫墙假山花卉一如从前精致无二。

    “皇后……”魏勤看着面前女人,喉咙里反复咕噜着气音,他亦不知上一世女人最后到底有没有恨过他,哪怕他知道皇后永远不可能爱他,但是在那几世悲惨的结局里,皇后给予了他极大的信任,这个女人坚韧而强大,笃定了魏勤一定不会害她。

    吴皇后急忙走上前几步,保持了应有的距离关切问道,“圣上,这是……”

    一旁的老奴才王胜愁的不行,皇上又犯病了……

    魏勤轻轻握住吴皇后的手腕,低头一笑,“无事,只是今日格外想念皇后和太子,进去吧,外面风大。”

    一顿早膳吃的是这半年来格外的温馨,如同是家庭美满的一家子再寻常不过的一顿饭,可是这在魏勤厉日来所作所为后就显得格外变扭了,要知道,魏勤先前可是为了那几个公子可是差点就起了废后的心思。

    在魏勤不知道第几次轻声细语格外慈爱地喊二人多吃些时,年幼的太子魏瑜终究还是问一句,“父皇今日为何不太一样?”

    一旁的皇后虽也是满腹疑惑却一直未出声,她知道天子心事不可妄自揣博,她母家是世代辅助先皇的肱股之臣,自幼的教导也是如何做个贤良的皇后,魏勤那些荒唐的行为她劝导几句发现无用后便随之任之,忍下心来替魏勤管理好越发动荡不安的后宫,这大抵也是魏勤重生后越发觉得愧对这个女人的原因。

    皇后刚想替太子请罪,虽然是父子但是这番问话颇有些怪罪之意,再说魏勤最近阴晴不定难免会怪罪年幼的太子,结果出人意料的魏勤并没有生气,反而弯着嘴角,虽然魏勤长相硬朗魁梧,往日若是不笑那看起来有些不好相处的凶相,此时面容含笑的看着太子,颇有几分慈爱的父亲的良善。

    他倾过身将太子抱在腿上,那热络的生气再也不是冰凉的体温,再次失而复得的魏勤抱着孩子的手下意识搂紧,再一低头就看到孩子有些吃痛的表情,纵然如此之痛,魏瑜也是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