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离开,去点了一支蜡烛,用考究的金色花托托住,放在地上,就在我身边不远。

    我不清楚她在想什么,也不会问,充其量就是日后大概要面对无休止的囚禁和凌辱,忍一忍也就过去了,等到她厌倦的那天就会是我的死期,我想也不会太远。

    艾兰那个老家伙说我散漫和无所谓的精神无药可救,我想她说对了。

    只是没来得及跟她好好道个别。

    但不要紧,听几个朋友商议说,她以前的朋友和学生凑钱把她送去了卡马尔庄园,在那儿她会很安全。

    我想我该想想怎么面对克洛里斯。毕竟我与她时隔多年再见,到现在说过的唯一一句话还是“你放了他们我任你处置”,在我成为俘虏前。后来他们交换了停战协定,我被血族的人带走,押入地牢,昏迷过去之前再没见过她。

    再醒过来就变成了现在这种样子。我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虚弱到这种程度,连爬都爬不起来,更何况刚刚还被吸了血。

    说起来这样的感觉也不是特别陌生。我很早就知道克洛里斯是血族。有一次去花园采玫瑰,我被玫瑰的尖刺划破了手,她盯着染血的花枝看了很久。我知道她的自制力很好,我把玫瑰枝上的血清理干净她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动作。

    我很想念一起在玫瑰园里嬉戏的日子,那个时候她被当成普普通通的人类小女孩,我则是救了她的好心人家的大小姐,我们很聊得来,晚上也一起睡,一起跑到屋顶上看星星,跑去玫瑰园里捉迷藏——对,晚上,她总是能找到我,而我一次都没能找见她。只是现在身份变了,我成了血族的阶下囚,她则是这里高高在上的王。说起来我还是很为她高兴,至少她可以摆脱原来东躲西藏的日子,至于我自己,那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我现在还躺在地上呢。

    “姐姐。”悦耳的声音自上方传来。我听出克洛里斯话里的笑意,微微转头看过去。烛火很亮,足够我看清她的脸。她站着,居高临下看着我,也确实在笑。

    我不清楚她的笑的含义,我只是贪恋地描绘着她的眉眼。她长得很好看,我从来没见过像她一样好看的人,眼睛里像藏着玫瑰一样。我还是沿用我以前对她相貌的评价,只是她的皮肤似乎比以前更苍白了一些。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居然还愿意喊我姐姐,真是……讽刺。

    还有心疼。

    人是个十足的矛盾体。我很清楚自己对她的感情,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说出口。她的样貌就足够令人心仪了。自她离开后,朦胧的爱意变成了负罪感,我知道玫瑰园的大火是我的错,可是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感情面对亏空的心,以及现在,我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对她而言和我在一起无论多美好的回忆都该变成了恨意。仿佛在回应我的想法,我瞥到了她手中不知何时握着的鞭子。

    我轻轻颤了一下,任命般闭上眼睛。

    能见到她我就很知足了,想那么多别的干什么呢。

    可是天不遂人愿。不知道是不是原主在自己面前的原因,曾经不愿被自己回忆起的过往突然刺痛了神经。

    那是一个四月天的玫瑰园,四月下旬,玫瑰刚刚开放,最常见的是一种叫卡罗拉的红玫瑰,我和克洛里斯提着篮子往花园里去,卡罗拉红玫瑰多刺,最是容易扎到手,我和她备了剪刀,打算采几朵回去装饰房间,那时候我很爱干这种事。

    “快跟我说说克洛里斯,你昨天晚上到底怎么找到我的?”我笑着并且不怀好意地凑近她。

    “好啦特瑞希姐姐,”克洛里斯往旁边一躲,被我闹得咯咯直笑,“这是我的秘密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