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灯翌日起得晚,简单捯饬一下之后就在同渡阁里好奇地摸索,看顾瑾玉到底安了多少机关,藏了多少小玩意,没一会他从床里的机关找到一些道具,啪的就塞了回去,揉揉烫热的耳朵假装没发现,随即又找到一堆繁复的服饰,汗颜地发现顾瑾玉对他似乎有过剩的装饰欲。

    但他没找到多少顾瑾玉自己相关的物事,更好奇的是两人相关的东西也没见着,他还挺好奇自己剪过的头发和写过的册子跑哪去了。

    待迈出同渡阁,守在船上长廊里做事的人便齐齐向他打招呼,随着一声音色不同但整齐的“小公子”落地,顾小灯在日光下愣了一下,应了声众好,迎着江风穿过长廊,整列的人注目,惹得他心下有些惊奇。

    船上多出了不少人,顾瑾玉的人无论暗卫还是船员,精气神和气质都很好认,哪怕都身穿常服,他也一见就能认出来,倒是船上多了一些气质迥异的陌生人。

    他走去二层的食馆吃早饭,楼船够大,处处安排得充裕,日常百事千物尽有,都这样全面了顾瑾玉还担心短了他什么细节,想塞给他几个类似奉恩奉欢的仆从伺候,当他是不能自理的小孩似的。

    一进食馆,顾小灯就看到他哥和个陌生人坐在饭桌上说话,张等晴一见他来脸色便从严肃转嗔笑:“小懒公子,你要再晚一刻钟起来,我就想去撵你起来了!”

    顾小灯笑着喊了声哥:“明天一定勤早起!”

    继而他和张等晴身边的陌生人打招呼,那人见了他目光有些发直,抱拳结巴地自我介绍了一下,是神医谷中人,说完就被张等晴支出去了。

    顾小灯刚去坐下早点就送了上来,边吃边任他揉圆搓扁,张等晴把过他的脉放心了不少,看他步伐和气色无异,心里松了老大一口气,生怕他被顾瑾玉那大块头弄坏了。

    顾小灯一身青衣暗棠纹,绿腰云靴,一头青丝总算不像昨天半散,用青色缨绳束成马尾了,龙角簪穿发,发下垂丝绦,俏生一少年公子,大白天都发着光,一看就是自富贵窝里养出的白玉。

    张等晴尤操心,摸了把他的袖子检查温凉,触手质地凉软绵密,不止是滑亮绮丽,重要的还得是实用,能避暑热又避邪风,适合顾小灯此时疲弱的身体。张等晴虽然不识奢靡,但也能感觉出不是凡物,一面忿忿顾瑾玉的危险性情,一面又犹豫于那小子待自家小白菜事无巨细的周密。

    他想到今天清晨顾瑾玉走之前找他,把楼船上的人手和库舱财产都给他过目,那沉默小心的样子和顾平瀚有些像,但他是见过顾瑾玉和西境官绅周旋时的虚伪样的,越发觉得他装模作样、城府复杂,于是呵斥:“顾瑾玉,你哑巴吗?有话直说,你给老子看这些干什么?”

    顾瑾玉像是夹着尾巴:“这是小灯的,我希望张兄在我不在的时候顾看小灯。”

    “这还用你说?!”

    “嗯,我便没说。”

    张等晴顿时无言以对,双顾总是沉默寡言,这两个王八都是觉得身边的人

    能意会到他们的意思,既然能感觉出来,那便不必多说废话,越熟悉越归于木讷沉闷,说他们不够知情识趣有些冤枉,毕竟他们做的体贴事也不少,但他们又的确冷硬得叫人生气。

    “哥,我想等临近八月的时候再走,你说好不好啊?“

    张等晴被顾小灯的声音牵回神,顿时来了精神:“怎么,是顾瑾玉准备八月去梁邺城?他昨晚跟你交代清楚了?”

    顾小灯笑着把一笼觉得好吃的小包子推给他:“他也不确定,只觉得在大约八月左右,这个时间跟世子哥透露给你的时间吻合吗?”

    张等晴哼了声,一口塞一个包子:“那厮在这事上支支吾吾的,婆妈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