帛书被常贵妃用手攥了攥,仿似是有几分恋恋不舍,过了片刻后,她才将其递给了沈年箐:“你来瞧瞧,这是你亡故的母后留给你的”。

    沈年箐心中一愣,母后这个字眼,熟悉且陌生,虽不曾时常提起,却也是烙印在记忆深处的悸动,足以让她慌了神色。

    常贵妃看了一眼沈年箐略有发颤的手腕,眸色垂了垂,自顾自的说了起来:“皇后娘娘当年亡故之际,真真是众叛亲离,倒不是说娘娘为人恶毒,只能说是人心凉薄,趋炎附势罢了”。

    “就连接生的嬷嬷,都不曾用上心来,本宫祖母苦研药理,小时伴她膝盼之际,也是耳濡目染,那夜本宫去瞧娘娘时,一眼便看出了她是气血亏空,却苦于无补,这才奄奄一息,直至撒手人寰”。

    沈年箐鼻头酸涩,眸中逐渐湿润,却也奋力吞下了哽咽,略有愤懑的问道:“既然母后去时已众叛亲离,娘娘为何又要冒着风险去瞧一个大势已去的人呢”。

    常贵妃长叹口气,声音低涩:“皇后娘娘母家本为肱骨之臣,倒也是衷心一片,只可惜功高盖主,犯了天家的忌讳罢了,这才落了个死无全尸满门抄斩的下场,可当初风头正盛之时,却也真真可以说是权倾朝野了,家父曾经被一桩旧事牵连,险些丢了性命,是你祖父不忍衷良之人被白白陷害,冒死祈求先皇,这才保下了家父”。

    将已有凉意的清茶抿了一口后,常贵妃这才重新开口:“因此啊,这份恩情,是印于本宫血肉的,不敢忘记”。

    “许是皇后娘娘已无选择,便将这至关重要的帛书给了本宫,吩咐着若是你能平安长大,便在出嫁前夕将此物给你”。沈年箐望着这个后宫之中地位仅次于陈贵妃的天子宠妃竟然湿了眼眶,不禁心中五味杂陈,无法言说。

    常贵妃用手帕沾了沾嘴角,姿态极美,许是能得了这么多年的恩宠,且身居贵妃之位同陈贵妃相互牵制,也是有原因的,她起身站定,望着沈年箐:“此物这许多年了,本宫从不曾看过,却也是知道关系重大,当年陈贵妃想尽办法让买通了容安宫里的人,想要探查此物下落,本宫便知晓了它的重要,此番给你,多年心事便了了,你自己收好了”。

    沈年箐连忙起身,恭敬行礼:“多谢娘娘”。

    常贵妃步态摇曳生姿,一举一动尽是柔意,她向着门外走去,却在跨出房门的刹那,将头偏过了些许:“长公主啊,这深宫之中当真是个水深火热,阴谋算计之地,此番嫁去了宫外,便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再也不要掺和到权利斗争中了”。

    沈年箐愣怔在了原地,想不到这冷寂的宫中,却还真的能有几分真心。

    她将帛书仔细的放入了袖中,这才带着染云出了房门,一抬眼便瞧见了先前带路的小太监候在门外。

    “公主,娘娘让奴才将您送一送”,小太监恭恭敬敬的模样,眼睛死死的盯着地砖,不敢多瞧一处。

    “那便走吧”,沈年箐吩咐道。

    日子过得极快,转眼间,便到了宫宴之时,沈年箐推开了房门,瞧了瞧院子里,倒也是个风清气朗的日子:“染云,去将本宫那件浅色的鸾凤袄裙拿来,今日便穿它吧”。

    大楚自来有个规矩,鸾凤的图案只能是正宫皇后可用,若是皇后早亡,却生了天子的第一个女儿且皇帝并未重新立后,鸾凤便自然而然的成了长公主所用的图案,直到下一任皇帝继位封后。

    由着这个规矩,即便陈贵妃是宫里当之无愧的贵人,她却依旧担不起这般尊贵的花纹,即便她沈年箐是不受宠爱无人问津的公主,却也配得上鸾凤纹的衣裳。

    “是,公主”,染云听闻她要身着那件华服去参加宫宴,心中不禁多了几分愉悦,静宁宫被陈贵妃明里暗里打压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回了。

    沈恪倒也是不心疼那些个胭脂首饰,将宫里尽数好的,全都搬来了静宁宫里,望着那些平日里内务府根本就不会送来的名贵之物,沈年箐却在思索着如何才能将这些带出宫外,变卖成了现银。

    “公主,衣服取来了,奴婢伺候您更衣吧”,染云同染月一起关住了房门,将那件名贵的袄裙提在了手里。